雨天．晴天 （5）

放晴

3個月後，雨季過去。那天下午的對話最終沒有結果，所以兩人依然維持常客和店長的關係。他依然愛坐在靠窗的位置，時而看景沉思時而在記事本上塗鴉，只有偶爾會坐吧台；她不斷在飲料的鑽研學習之中，調製出一杯又一杯的咖啡、茶、果汁又或雞尾酒。接近日落的時刻，兩人會開始驗收。於是她收到一張又一張分數表，裡面除了飲料的分數，有時還附贈素描。

她在心裡默默愛著他、相信他，仰賴他的存在，即使從來沒有開口應允些什麼，也不需要他給予任何承諾。當下而言，這是或許最好的方式。堅信的是，倘若真的有愛，能否擁有對方並非首要，反之，彼此都能感受到幸福的包圍，並在其中共同成長才彌足珍貴。

晴天（一）

上一次到Les saisons時，他告訴她以後會少到店裡來：“大三開始會有不少實習要做，沒辦法太混。”她以微笑回答他，叮嚀他新的一年要好好專注在課業上。是的，他22歲；而她，也已經27歲，應該好好為各自的將來打算打算。話雖如此，他今天還是來了。

烈日當空，天空幾乎沒有一片雲彩，他穿了一件素白T恤，上面印了斗大的“MUSIC IS LIFE”字樣。他走進店裡，望望吧台又看看靠窗的位子，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工讀生拿著餐單走向他，自作聰明地替他點了單：“LATTE？”他點了點頭，朝店裡看了一遭，接觸到她的目光後，笑意更盛了。她走向他，“最近不是在忙嗎？”他揚眉，“對呀，但偶爾還是要休息充電一下。”她莞爾，回到工作之中，任他自己好好“充電”。

接近傍晚，她正專心調製飲料，今天嘗試的是土耳其咖啡。輕度粗研磨的咖啡粉倒入煮沸的熱水後，以竹杓略略攪拌，放置2分鐘再熄火，以濾網過濾。過濾好的咖啡汁液必須再在爐上加熱至88度，才算大功告成。吧台另一端傳來聲響，她抬起頭，發現是他在敲臺面，臉上堆著笑意：“要回實驗室了，請幫我結賬。”她“哦”了一聲，手腳俐落地幫他結了單，笑著遞給他，藉此掩飾心中的失望。他付了款，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轉身朝她揮手——何其少有的一個動作。她點頭示意，他還以一個笑臉，才踏步走出咖啡館。

看著他遠離的背影，在街頭轉角處消失，她的心揪了一下。不行，他有課業要忙，她告訴自己不能因此心情受影響，低頭投入未完成的咖啡製作過程。加熱完畢，把咖啡倒入杯中，她提起杯耳，輕輕吹氣，濃醇的咖啡香味刺激著感官。趁熱小啜，絲絲的苦澀從味蕾散播開來。她皺眉，難以確定是因為煮壞了咖啡，還是他的缺席。這種苦澀，是否就叫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