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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6日 星期六

曇花咖啡館 40 (完結篇)

最後的信

西瓦從上衣口袋想拿煙,挖了幾囘好不容易才將煙抽出來。他抖著手又點了幾囘才點着,終于緩緩呼出煙霧后,他才將視線放在信封上。信,看起來很薄。看著這樣一封薄薄的信,他膽怯了。
西瓦心想:他承受得了嗎?他承受得了真實的她嗎?他還接受得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寶藍嗎?這封信看似輕對他而言卻沉重得拿不起。


[西瓦: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不在人世了。
對不起。就算說一万次對不起依然不能彌補我對你的傷害。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能愛上任何人,因爲我不知道自己的日子到底有多久?
癌症復發的可能性有多大?所以,我曾經決定與任何人保持距離。
可是,直到我遇見你,一切都變了。
其實,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你。我努力壓抑自己,讓自己對你冷漠,盡一切所能遠離你,激怒你,甚至讓你討厭我。
當你對我表現關心,開始注意我時,我心裏是多麽的高興,我甚至高興得手舞足蹈。我每天都在期待著你的出現,每天打烊前我都暗自祈禱你會出現;每一次我都會花心思選一些你喜歡的歌曲,或者能夠讓你疏解壓力的歌曲,甚至是咖啡的種類都是我每天試了又試,喝下不知多少咖啡才研製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博得你的讚賞;你每一次出現在門口時我是多麽的雀燿,可是我必須表露出漠不關心,表示得一切是那麽自然而然。
你像我表白的那天,我高興得想哭,而那天卻是我察覺自己病發的時候,我害怕得不得不忍住想哭的衝動。
一切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我不知所措。
曾經,我想博一次。我賭我的運氣不會這麽差,我賭自己一旦復發一定能夠挺過去。我想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努力度過難關,我曾經這樣想。
直到報告出來那天,我的世界崩潰了,我的希望破滅了。
雖然如此,我不能讓別人看出來我的異樣,我不要大家的同情,我更加不要你的同情,所以,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一樣。
從那時候開始,我的眼睛已經不怎麽好了,看東西經常都是模糊的;有時候聽力會毫無預警地失靈;身體的平衡也下降,手腳的靈活性也漸漸下降,這樣下去很快便會被發現。
然後我決定乘我們還沒有開始多久,乘我的異樣還在可以掩飾的情況下,必須做個了斷。
所以我利用了彤欣。
我知道她一直偷偷躲在暗處監視著我們,我知道她恨我恨得不得了,所以,某天晚上,我故意激怒她,故意用語言挑撥她,就是要她恨我入骨,就是要她毀了我。
如果她刺我一刀的時候剛好沒有人在場的話,我想我可以安靜地走。可惜,她按捺不住而選在這麽多人在場時下手,而且偏偏是在你面前,這是我最不願意的見到的情況。
我害怕死亡,更加害怕讓你見到我死前所受的折磨。我不想讓你見到我最狼狽不堪的模樣,我不想讓你見到我以這種方式去世,幸好艾希明白這一點,她將我帶走了。
她讓我可以在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安靜離去。
可是,奇跡再次發生,手術成功。
兩年來,我每天都忍受電療帶來的不適,為的就是能夠趕快痊愈來見你。
當我以爲一切都會好起來,當我以爲自己可以迎接幸福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我認清事實的事。

五年前,因爲我的魯莽而釀成的車禍裏,除了那個受傷嚴重而成了植物人的女孩以外,還有兩個人因此而喪命。一個是中年男人,另一個是位年輕的女孩。
爲了彌補我的過錯,我救濟男人的兒子,讓他能夠順利地繼續學業;至於女孩的男朋友,我回國前冒名頂替她寫了封信給她的男朋友說她在國外治療,生活過得很好也交了男朋友,叫他別再挂念。
那人囘信了,說他會在曇花咖啡館等她。
那人就是你。
由於信寄失了,輾轉千里花了兩年才寄到我手上。
真是造化弄人。
我恨老天的作弄,讓我一次又一次死裏逃生卻又讓我一次又一次嘗試離別之痛;祂不斷給我希望,卻一次又一次讓我希望破滅,讓我不斷嘗試絕望。
我受夠了。這樣的人生讓我活得好累好無奈,我真的累了。
像我這樣注定不幸的人,不只給自己帶來痛苦,還給別人帶來不幸。
沒有我的出現,大家應該都會像普通人般過日子,要不是與我有所牽連,你們的命運也不會被搞亂。
如果沒有我,如果沒有我。。。 。。。
大家是否能夠真正得到幸福?
我會在天上天天為你們祝福。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我走了,如我所願去一個可以不連累任何人,能夠安靜離去的地方。
如果你已經猜到男人的兒子是誰的話,請保持沉默,別讓他知道害他失去父親的人竟然是我。你討厭曇花咖啡館的話,請將它留給他們倆夫妻。
我已經盡我所能彌補我的過錯,希望大家以後都能幸福快樂。

康寶藍 ]


西瓦難以自己地抓住信無聲哭泣,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滴落在桌上,淚水染溼了信封也染溼了他的衣襟。
他只能不斷地回想之前發生的一點一滴,他只能靠印象回憶寶藍的模樣。
寶藍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他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他們從來沒有合照過,他甚至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事情,他連最低限度的 “康寳蘭” 都沒有泡過給她。
她的生日是何時?她曾經在什麽地方生活過?她喜歡什麽?她討厭什麽?
他懵懂不知。
他從沒想過要了解她,他自以爲是地以爲他了解她,他一廂情願地認爲她必須愛他,他從沒想過愛一個人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沒想過愛可以帶給別人多重的負擔?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凴什麽讓寶藍愛著?他哪有資格原諒寶藍?
五年來,他只知道回憶,只是懦弱地等待希望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尋找她;他的愛竟然這麽的膚淺,這樣的他根本不值得愛呀!
西瓦握緊拳頭,壓抑著慢慢溢出來的哭聲。
他想象不到長期跟病魔搏鬥的寶藍是如何地痛苦,更加想象不到當她收到那封信時的絕望是多麽強烈?他不敢想象拖著那幅飽受病魔折磨的身體能夠去到哪裏?
光想象寶藍躺在杳無人煙的地方孤零零地等死的情景,西瓦便心痛得慟哭不已

痛過哭過後,西瓦下了個決定.

在一個炎熱的午後, 西瓦收拾好行囊背起背包,毅然決然踏上旅途.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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