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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21日 星期日
變身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麻醉(一)──好友
洗過澡徹底進行全身防菌消毒之後走進酒吧的門口時,班尼已經坐在靠牆的陰暗角落裡頭大喝特喝。
奕一走過數張桌子時都遇上了熟人,雖然只是很客氣地寒喧幾句,但也費了不少時間。
這是供警務人員減壓專用的俱樂部酒吧,在這行待了10年,他相熟的人自然多不勝數。
他走向班尼,一見他深怕自己不醉的喝法,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這算是慢性自殺嗎?」他在班尼旁邊坐了下來。
「呵~」后者只是冷笑著回應,把空杯注滿了酒,「難得今天你來陪我喝,我們不醉不歸。」
敲杯之後,他只小啜了一口,便看到班尼一飲而盡,然後又自顧自地倒滿杯子。
他什麼時候開始酗酒的呢?奕一回想。大概是一年前,訴訟期間開始的事情吧!
「你在幹嘛呀?」班尼瞥了他一眼,看見他「異樣」的眼光後有些不滿地說道:「人家乾完了一整杯,你才喝一口?告訴你哦,今天你要是不陪我醉,我們就不算是朋友!」
奕一苦笑。從班尼的口氣聽來,在他未坐下之前,這個酒鬼搞不好已經幹掉了一整瓶陳年烈酒吧!
「來!」見他拿起酒杯,班尼又敬了他一杯,不等他回應,依舊是自己一飲而盡。
「喝得太多,不會耽誤第二天的工作嗎?」奕一問道。
班尼只搖了搖手,「它現在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情人、家人。沒有它,我可能活不下去了。」
朋友?情人?家人?
(對呀,這麼多年來,不曾見過班尼的親友……。他一直是一個人……,我至少找到了人生的伴侶,而他,只能和酒做朋友嗎?)
看見兀自沈思的奕一,班尼伸手來拍他的肩膀。「呵~,你也算,你也算是我的朋友啦!」
看來,他的確酒意濃了。
每倒一杯酒,班尼皆一飲而盡,似乎深怕錯過了品酒的最佳時機。他喝了又倒,倒了又喝,間中也不忘向奕一勸酒。奕一應酬地喝了幾杯之後,也開始有了絲絲酒意。
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子喝酒了吧?當上警員的第四和第五年,他也曾經一時迷戀過這杯中物。要數紓緩因為工作而緊繃到底的神經,這東西可真的有一時之效。但過度沈迷的後果,則是墜入更加痛苦的深淵……,這一種惡性循環,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看著班尼因為酒精麻痺而略顯遲鈍的模樣,他很難和那個白天與他一起行動,反應快捷而果斷、大公無私的拍檔聯想在一起。
每一個堅強的人都難免有軟弱的一面吧?奕一慶幸自己的身邊有她,若不是她,他可能有一天也會成為酗酒者。
「咦?稀客哦?」
奕一回頭,他的上司正笑意盎然地看他。
他楞了一下,一時間意會不過來。
「沒在這裡見過你幾次,」上司拍拍他的肩,「好好享受吧!」
他微笑著點頭示意,朝上司舉杯敬了一杯,回頭看班尼時才發現他已經倚在沙發上半醉半醒,像是睡著了。
看到這樣子的班尼,老實說,奕一的心在隱隱抽痛著。要不是那一起事件,班尼恐怕還快樂地活在他警察夢想中,不會「和酒交上朋友」,夜夜留連在俱樂部酒吧之中。
「謝謝你。」他低頭自喁,然後喝光手中的那杯酒。握在手中的酒因為他的溫度而變得有點溫暖,從胃開始熱上心頭。
「乾杯……」癱在沙發上的班尼在講著醉話。
「乾杯。」奕一為自己斟滿酒,向醉倒了的班尼示意,然後一飲而盡。
(謝謝你救了我。)腦海中浮現染血的畫面──對空的槍鳴、男人的淚水、忿怒的民眾、他後腦傷口流滿衣襟的血、倒在地上的疑似病患、班尼鐵青的臉孔……這一些他以為已經忘記的畫面,原來都歷歷在目。
* * * * *
「你還好吧?」看見他打呵欠,坐在身邊的班尼伸手輕打他的後腦勺,「昨天在女朋友家過夜,縱慾過度哦?」
「去你的!」奕一輕笑著,猛力推了他一下。
坐在前面的兩名同事一直在爭論著這一波疫病到底會何時收場的話題,奕一和班尼對望了一眼,無奈地笑著。
「唉,有什麼好爭的,該結束的時候就會結束啦!」班尼用教訓的語氣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對話。
兩名才加入警隊不久的新人聽到「師兄」的訓誡都識趣地住了口,以傻笑帶過。
(真希望這一場風暴能快一點結束。)
奕一望向窗外,從封閉的玻璃他可以看到如死城一般的衛市星。
清晨七點鐘,行政大樓外頭開始有人在走動。這座城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這裡了吧?來來往往的盡是公僕,一般民眾對這裡總是敬而遠之,除了醫院,最討厭的就是行政區。
車子正以時速80公里朝衛星市以東駛去,才一過行政區,平民住宅便以近乎死寂的冷清迎接他們。路上沒有人,即使這一波病毒並非以空氣為媒介傳染,民眾依舊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首都已經是這個模樣,真不敢想像其他地區會是怎樣?」班尼嘆了口氣。「人生苦短呀!得好好把握才是!」
他轉頭,望著身旁閉目養神的班尼,苦笑著回應:「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該讓你去負責給新人主講激勵講座才對。」
班尼悶哼一聲,不理會他的挖苦。他笑著轉回頭,繼續賞他的景。
和班尼拍檔是近兩個月的事,之前奕一的拍檔是一名老警員,目前已經退役離開警隊。而班尼的搭檔,聽說在之前的那一疫染病去世,兩個落單的人剛好被湊成一組。
對於班尼,奕一所知不多。警隊裡頭其實並沒有多少人和他深交,也沒有多少人喜歡他,或許是他過於鐵面無私吧!關於他的流言反倒不少,因此當同伙知道奕一和班尼將成為拍檔時,都替他叫屈,為他的「不幸」而不值。
有多不幸呢?兩個月以來,奕一都覺得和他很合得來,這個人除了偶爾會講些自以為好笑的冷笑話外,也算是個很顧同儕的好警察。
「喂,明天週末了。」車子駛出衛星市,一直閉目養神的班尼突然開口:「晚上去喝兩杯吧!」
「不了。」奕一想也不想便拒絕道:「我晚上有約。」
「你這個傢伙!」班尼突然伸過手來用肘掐奕一的頸,「重色輕友!」
奕一轉身一扭,把班尼的手反扣在背後,「那是先約好了的,什麼叫重色輕友!」
「你再不放我的手就要斷了!」班尼漲紅了臉,「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空手道冠軍呀?」
「我可沒有這麼說,是你逼我出手的。」
奕一才鬆開手,班尼便急著把手抽回來,口中還不甘地唸唸有詞。
「好啦,對不起,下次再約吧!」
警車在衛星市以東35公里處的密集式平民住宅區停了下來。這裡同樣一片死氣沈沈。甫下車,奕一便感受到上百張組屋窗戶後面一對對恐懼的目光,即使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
他們依據偵察處所給的地址,找上了B棟6樓03號的門口。敲了很久,都沒有人來應門。
班尼顯得有點不耐煩了,他朝門內大聲叫道:「我知道有人在裡面,請你們和警方配合,如果3分鐘之內再不開門,我們就要破門了。」
房子裡頭傳來一陣騷動,確實有人在內。
一分鐘過去,二分鐘也過去了。班尼正準備叫新人跩門時,門靜靜地打開了一條細縫。
「請問……,你們找誰?」另一邊傳來顫抖不已的女聲。
「萊茲‧赫爾姆。」奕一應道:「他應該在裡頭吧?」
聽到奕一報上的名字,門後的女人「唰」的一聲打算把門關上,卻被動作更快的班尼擋住了門。
另一名同事伸腳跩開了門,房子裡傳來一陣驚呼。
客廳裡呆楞著3個嚇壞了的女人。奕一和班尼衝進單位裡頭唯一的一間房間裡,看到瑟縮在角落年約45歲的瘦弱中年男子。
「雙手放在頭上!」班尼帥先拔出了槍,指向男人:「面向我們站起來!然後報上你的姓名,馬上!」
「別開槍、別開槍!」男人抱頭站起身,以顫抖不已的聲音回應:「我就是……,我就是萊茲‧赫爾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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