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8月15日 星期二
"原來拒絕別人的感覺是這麼難受……。" 月梅坐在身旁,手上把玩著生物老師發下來的指示劑,自言自語道。
"什麼?" 我被她吸引了注意,只得把顯微鏡前的位子讓給崇緯, "妳拒絕誰了?"
"子明啊!" 月梅支顎吁望著掛在實驗室前方的那張虎皮。
"李子明?" 我抓了抓頭, "他向妳表白了?"
"嗯," 月梅嘆了口氣, "一想到他被我拒絕後那付垂頭喪氣的表情,我就很難過,有點於心不忍。"
"別再去想了," 我搭著她的肩, "妳不喜歡他吧?"
"當然," 月梅轉頭看我, "我已經有雍清了。"
"那就沒有問題了," 我對她笑道: "看妳,只是拒絕一個不喜歡的人就這麼難過,如果是分手,那妳不就鬱鬱終生了?"
"別亂說,我和雍清才不會分手呢!" 月梅恢復了精神,伸手打了我一下。
"我是說如果嘛," 我摸著被她打得紅痛的手臂, "幹嘛這麼緊張?"
"不過說實在的,分手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月梅又問: "像文慶和盈盈那樣,情侶做不成,做回朋友也不是,不做朋友又說不過去,每次見了面都尷尬不已……,何苦呢?"
我聳肩,這種滋味確實不在我所知範圍以內。
"妳們兩個說夠了沒?" 啟礽轉頭來打岔, "我和崇緯都看完了,妳們兩個還要不要看?不看我就要收拾儀器了。"
"要!" 我趕緊來到顯微鏡前, "不看怎麼寫結報啊?"
"我也要!" 月梅也忙著催我, "阡阡快點,看完了輪到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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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8月16日 星期三
"大家過來拍照囉!" 班長德明大聲召集著全班, "動作快一點,物理老師就快來了!"
眾同學一窩蜂地湧到教室前面。
"幹嘛要拍照?" 啟礽皺眉。
"畢業班要留念啊!" 月梅已經站起身打算走了, "快點啦!崇緯,走了!"
"走吧!" 我在背後輕推著崇緯。
"你怎麼還不走?" 俊暉強拉著啟礽。
"走就走,別動手動腳的!"
啟礽甩開俊暉的手,跟著大伙兒擠到教室前面。
我們趁著換堂之際,拍了三張全體照
下課時,負責攝影的羽福來找我;
"班上的田徑隊隊員合拍一張吧?" 他揚了揚手上的相機。
"俊暉和啟礽到食堂去了," 月梅朝教室外頭張望, "還沒回來,我們拍不成全體照了。"
"沒關係,那你們先拍吧!"
"我們?" 月梅笑道: "用班費買來的底片可以拿來隨便拍照的嗎?"
"這哪兒叫隨便?" 羽福矢口否認, "上學期開班會時不是決定要做一本班刊嗎?這些照片是做班刊用的。"
"班刊?" 一聽見「刊」字我的頭就痛了, "班刊、隊刊;一想到就覺得恐懼。"
"那我就不客氣啦!" 月梅忙轉身來拉我, "阡阡我們兩個來拍一張合照吧?"
"哦。" 我被月梅拉到教室後方的佈告欄。
"這上面有我的心血,以這個作背景是最適合的啦!"
"好。"
羽福笑著替我們兩個拍了一張照。
"阡阡,妳和崇緯也拍一張," 月梅又把我推到崇緯身邊。
"我……。" 我支吾著,擔心崇緯會拒絕。
"好。" 他卻大方地應允了。
"你們到教室外面去拍吧?" 月梅提議道。
"這個主意不錯,走吧!" 羽福也贊同。
於是我們四人一起走到教室外頭;
"這裡好了," 羽福選了一個背景不錯的地點, "你們站好了……。"
崇緯悄悄伸過手來牽我。
"好了," 羽福笑著放下了相機, "這一定是最美的一張哦!"
我抿嘴笑著。
"咦?啟礽他們回來了!" 月梅眼尖地看到了遠處的啟礽和俊暉。
"啟礽快來!" 月梅跑過去拉啟礽, "你們三個人照一張。"
啟礽不情願地踱了過來。
"笑一個," 羽福替我們三人又照了一張。
"現在輪到啟礽和崇緯了," 月梅像在指揮著大家。
……
一張接著一張,我們最後終拍了一張五人的合照,上課鈴聲也響了。
"你沒事吧?" 我端詳崇緯, "臉色好像不太好。"
"沒事。"
他回到座位,等待老師的到來。
我亦取出華文課本,複習上一堂課的課文。
"起立!" 方主任進入教室, "行禮。"
"今天寫作文," 他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大字。
"我……的……未……來……不……是……夢。" 啟礽念著黑板上的字, "這是什麼怪題目啊?"
"你們即將畢業,也應該好好地為自己的前途打算,我要你們寫下自己對未來人生的規劃,下課時交上來給我。有什麼問題嗎?" 方主任加以解釋。
崇緯舉起手來;
"你有什麼問題嗎?" 方主任問。
"主任,我……," 崇緯站起身;
清清涼風吹入教室,崇緯在風中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我覺得不太舒服," 崇緯開始以雙手撐著桌子以支持自身的重量, "我想……。"
"你沒事吧?" 方主任的臉色蒼白起來。
"我……,"
崇緯話沒說完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向後一仰倒了下去。
"啊!"
班上不少女生嚇得大叫起來。
方主任一個箭步便衝向崇緯。
"他流血了……。"
俊暉扶著崇緯的頭部,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下。
"昏倒的時候撞到右後方的桌角," 啟礽輕輕推著崇緯,試圖叫醒他, "崇緯,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崇緯──。"
我只恨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你們讓一讓," 班上有參加紅新月會救傷隊的同學過來幫忙了, "讓他有足夠的氧氣。"
"崇緯、崇緯," 啟礽怎麼叫,崇緯都沒有反應。
"他失去意識了," 那位同學向方主任報告: "我想應該趕快就醫。"
"那我去打電話。" 俊暉轉身便向教室外奔去。
"來不及了," 方主任阻止他, "我載他去好了,你們幫我把他扶到停車場。"
眾人七手八腳地慌忙把崇緯抬了出去,地上留下一灘他的血──。
"崇緯不會有事吧?" 月梅被嚇得失了血色。
"我不知道。" 我也六神無主地。
"主任送他到醫院去了嗎?" 月梅一見俊暉回來便揪著他問: "啟礽呢?怎麼不見他?"
"啟礽去通知李老師。"
俊暉的手上沾有崇緯的血跡。
"你渾身都是血," 月梅不讓他靠近自己, "衣服有,手上也是。"
"怕什麼?" 俊暉用衣袖擦去了臉上的汗, "生物實驗解剖時不是一樣會有血?"
"可是這不一樣……," 月梅摀住了臉, "那是崇緯的血。"
"阡阡妳怎麼不跟著到醫院去?" 啟礽回來便是向我質問: "崇緯在這個時候最需要妳了。"
"我去了又有什麼用?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看著怒氣沖沖的他。
"你的身上也有血跡……。" 月梅指著啟礽講道。
"這是我好朋友的血," 啟礽對月梅的過敏有些反感, "妳在怕些什麼?"
"我……" 月梅一臉的委屈,別過臉去不再講話。
"你們去清理一下吧?" 我跟著起身,從雜物櫥上找到一塊破抹布和水桶, "這樣子下去沒有辦法繼續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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