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啟礽走到我的面前,替我擦去了淚水, "妳能明白就好。人在這個世界上太渺小,不能強求太多,許多事就只能讓它自然地繼續下去,就像我們三人。"
"走吧!" 啟礽牽著我的手,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我們的阡阡又回來了,她應該快點回家。"
我們挽著手,走出臨海公園。
離開了僶央,我們接著到綠巒。綠巒是個和僶央截然不同的好地方,由於地處高勢,群山遍野在夏天都開滿了花草。在我們途經的道上,隨手就可以摘到許多野花。啟礽更是如獲至寶地,從未停過手。他摘了許多的紫菀,就像個孩童一樣,高興得又跳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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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7月27日 星期四
"妳看," 啟礽把綁在背包兩旁的花取下,紮成一大束,在我面前瞎晃, "不錯吧?"
"你每次看到這種花都摘上一大堆,到底有什麼用途啊?" 我停下正在寫著日記的筆,支顎望住他。
"好花不嫌多啊!" 他把花束湊近鼻子用力地聞, "我覺得它很美,拿回家可以做成乾花,偶爾還可以借花獻佛哄我媽開心,搞不好以後更可以用來追女生,多有用。"
"你看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嘲笑他。
"哪兒有?" 他舉起花束朝我打來;
我嬉笑著趕緊跳開。
"哈乞!" 啟礽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 我笑道: "搞不好你有花粉過敏症,這些花統統要丟掉了。"
"才沒有," 他擤了擤鼻子, "一定是有人在想念我。"
"少臭美了," 我對他吐舌, "哪裡會有人想念你?"
"有啊," 他不服氣地應道: "我媽就會一直在想我。"
我只向他扮了個鬼臉,繼續寫日記。
"阡阡," 他又叫我, "打個電話回家吧?"
我又停下手,思索了片刻,便起身拉了他就走。
"上哪兒?"
"不是說去打電話嗎?" 我輕笑, "順便打通電話給崇緯。"
"嗯。" 他點頭。
"今天我們就交換怎麼樣?" 我向他提議: "我打電話回家,你打給崇緯。"
"好," 他越過我搶在前頭, "我先打。"
"怎麼可以這樣?" 我追上他, "你要排隊,是我先說要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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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7月29日 星期六
這是在榆順的最後一天;只要今天走到硯口,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到蕪楠縣了。
"你怎麼了?" 我發現今天的啟礽似乎又犯病了, "讓我看看。"
我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發現他出奇地燙。
"你發高燒了," 我把欲起身的他推回臥床, "先休息一下吧!"
"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苦笑, "我不是這樣走了很多天嗎?"
"我看你快撐不下去了," 我不再讓他起床, "再這樣下去會愈來愈嚴重的。"
"再去醫院一趟吧?" 我翻開地圖, "我看看這附近有哪些醫院。"
"不用了," 啟礽搖手, "上次在檁歆的醫院都查不出是什麼病,看了也是白費。"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我駁斥他: "病從淺中醫,就是查不出來才更需要去查;難道要等到無可救藥時才來後悔嗎?"
我赫然發覺自己失言了;只見啟礽露出一臉怪異的表情在看我。
"沒事," 我抿嘴, "這是事實。老說我不懂得照顧自己,你們兩個才真不懂得照顧自己呢!"
"我們都在照顧妳," 啟礽頓了頓, "所以忘了自己。"
"謝啦," 我在地圖上找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結果現在輪到我忙了;走吧!這兒附近就有一間醫院。"
我和啟礽暫緩了一天的行程,到醫院走了一趟。醫生們仍查不出病因,也找不到能有效讓他退燒的藥品。院方奉勸啟礽留院觀察,徹底地做一次身體檢查,但啟礽說什麼就是不肯。
我在想,或許他和我一樣,也開始害怕醫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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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7月30日 星期日
"阡阡?" 剛睡醒的啟礽在迷糊中下了床, "怎麼不叫醒我?現在幾點了?不是該出發了嗎?"
"喂," 我強行把他拉回床沿, "我看你睡得正熟,就讓你多睡一會兒嘛!"
"現在幾點了?" 他揉了揉雙眼,又伸手拿起放在枕頭邊的手錶, "十一點了?該走了吧?"
"別擔心," 我沒敢放開手, "我看你這個樣子是走不了多遠的,今天不走了,你好好地再睡一覺。"
"不行," 他搖頭, "這樣會趕不及在開學之前回去的。"
"沒關係," 我緊握他的手, "都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讓你一直都處在睡眠不足與體力透支下,對不起。"
"別傻了," 他敲了敲腦門, "我是個運動員,竟然經不起這些考驗,真有些慚愧。"
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再躺下。
"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又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還在發燒;想要照顧別人之前也必須先學會照顧自己吧?"
他苦笑著,很快又沈沈睡去。
我獨自一人到榆順市區去逛,順道買了晚餐給啟礽。就這樣打發了一天的時間。
"阡阡……。"
我轉過身去,以為啟礽在叫我;卻見他不再吭聲。
我走到他的身邊,摸摸他發燙的額頭。
"阡阡;"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但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只是在昏睡之中喃喃自語。
"阡阡……。" 我的名字被他反覆呢喃著。
啟礽抓著我的手,而我只得坐在他的身畔,整整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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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7月31日 星期一
"啟礽," 我輕輕搖著啟礽, "起來了。"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半倚在床上。
"我們應該回去了,去洗把臉收拾東西吧!" 我把他拉起來。
"哦。" 他走向盥洗室。
而我開始收拾行囊。
"收拾好東西我們就到車站去," 我對著盥洗室內的他說道: "我們搭巴士回去好了。"
"為什麼?" 啟礽盥洗完畢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我追問。
"這樣比較快呀," 我埋頭於行囊之中。
啟礽走到我的身邊站住了腳。
"怎麼了?" 我抬頭望他, "還不收拾?"
"不是要用走的嗎?"
"不了," 我搖頭, "再用走的恐怕趕不及開學。況且,我不能叫你這樣子走回去。"
"是我連累了妳,對吧?" 啟礽喪氣地撥了撥劉海, "妳還沒有完成徒步,就被迫半途而廢了。"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道: "完不完成已經不重要了。"
他眉頭深鎖,並不釋懷。
"能不能走完全程是其次,相比之下你對我比較重要," 我對他笑道: "這次去不了硯口,下次還有機會嘛!"
"對不起。" 他向我道歉。
"下次我們一起去好了," 我作了個無所謂的手勢, "你、我、崇緯三個人。"
"嗯。"
"那還不快去收拾?" 我把他推向放背包的位置, "去!"
我們買了往蕪楠縣的車票,匆匆地吃過了早餐,便踏上回家的路途。
啟礽一路上都處於半睡眠狀態,我則猛盯著窗外欣賞風景。
巴士在下午時分抵達蕪楠縣;我先送啟礽回去,再自行走路回家。
離家一個月,故鄉的一切看起來是既陌生又熟悉的。
"媽," 我踏入家打門的第一件事便是走進廚房, "我回來了。"
"阡阡?" 母親難掩欣喜的表情,忙上前一把摟住我, "妳終於回來了。"
"嗯," 我點頭, "我回來了,再也不會任性了。"
母親開心得淚水直流;
"別哭了," 我拭去她的淚, "對不起,是我不好,以後不會再犯。"
"爸呢?" 我問母親。
"他到外頭去,晚上會回來。" 母親把我拉到客廳坐下, "妳可別再和他吵了。"
"我知道。" 我抿嘴。
"妳看妳," 母親撫著我的臉龐, "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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