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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2日 星期四

一輩子陪我走~88


    崇緯被這一聲驚醒了,他回過了神,如大夢初醒般惶恐地不住後退,直到背部碰到了書桌;
    他的力道實在太大,書桌上的鉛字筆滾落到地面。
     "崇緯," 我想上前去扶他。
     "別過來!" 他大聲地遏止了我。
    我呆坐在地上看他。
     "對不起," 他用手抹過嘴,轉而捋著後頸,低下了頭, "對不起。"
     "崇緯……," 我不敢再靠近他, "我……"
     "對不起," 他倚著書桌站起身,坐到書桌前面, "我太衝動了。"
    我悄然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後,環抱住他;
     "我不要離開你。如果真的必須分開,我也要──為我們留下一個證明,證明我們的愛。"
     "別這樣!" 崇緯捌開我的手, "我們不可以做錯!"
     "為什麼錯?" 我拉住他的手, "我們不是相愛嗎?"
    崇緯站起身面視著我。
     "我答應過他們不會做錯事的," 他抿緊雙唇, "不行……。"
     "我不在乎," 我的意志堅決, "只要知道你是愛我的,那就夠了!"
    我任性地抱住他,不肯放手。
     "阡阡!" 崇緯使勁地推開我。
    我被他推得連退了幾步。
     "不行,對不起!" 他轉身衝出了房間。
    我跟著他追了出來。
    崇緯把自己反鎖在盥洗室,任我怎麼叫他也不開門。
    我叫了很久,終放棄回到他的房間。
    坐在他的床上,我不禁懷疑:難道自己錯了嗎?
    如果連絲毫的證據都沒有,那我們算相愛過嗎?


    忘了多久,崇緯才回到房間。
    他渾身溼漉地向我走來,二話不說便替我包紮傷口。
    我望著面無表情的他,也不敢再說什麼。
     "妳先睡吧!我到客廳去。" 他處理完只拋下一句話,便幫我關上了燈,逕自走出房間。
    我才真正悟道:自己不該這麼任性。
    這已直接──傷害到他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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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6月30日  星期五

    被一陣雞啼聲驚醒,我坐了起來。
    崇緯打地鋪睡在地上。
    我小心地下了床,來到他的身後悄悄坐下。
    他翻了個身面向我;
    我換了個姿勢,趴下身子支顎望著他出神,他卻突然張開眼睛,把我嚇了一跳。
     "嚇死人了!" 我輕打他, "原來你沒有在睡。"
     "是被妳吵醒的。" 他坐起身。
     "胡說," 我扁嘴, "我已經很小心了。"
     "妳的動作這麼大,瞎子都看得見," 他收拾著地上的蓆子, "快去洗把臉。"
     "哦。" 我聽話地走向盥洗室。

     "幹嘛?" 崇緯發現我一直盯著他。
     "對不起," 我伸手拿起飯桌上的土司。
     "對不起什麼?" 他似乎不想再提起昨晚的事。
     "沒什麼。" 我聳肩。
     "好好愛惜自己,"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 "才能讓我放心。"
    我點頭,安靜地吃著土司。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崇緯出去開門。
    來的人是啟礽。
     "啟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瞪大了眼。
     "廢話!除了這裡妳還能上哪兒?" 啟礽一臉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 "一猜就猜到了!"
     "你怎麼了?" 我在他身旁坐下, "昨晚沒睡好?"
     "還不都是妳," 他敲敲我的頭, "害我一整夜沒睡。"
     "哼!" 我摀著頭, "又沒人叫你去找我……"
     "妳這樣一聲不響地跑掉,全世界的人都把帳賴到我頭上。" 啟礽打了個哈欠, "真是倒楣!"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父母。
     "好啦,對不起啦!" 我撅嘴。
     "肯回家了沒?" 啟礽問我: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我托腮沈默了一陣子,才對他點頭。
     "那快去換衣服,我們現在就走。" 他催促道。
     "那麼急幹嘛?" 我站起身,往崇緯的房間走去。
     "喂,妳的腳怎麼了?" 啟礽這才發現我的傷。
     "自己跌倒的。" 我苦笑道。
     "小心一點,走路老不長眼睛。"
     ……

    我換了衣服,向崇緯道別,跟著啟礽在回家的途中;
     "回去又要被囚禁了。" 我嘆了口氣。
     "事情總有協商的餘地,妳耐下性子好好談,或許會有轉機。" 啟礽說道。
     "自己的脾氣這麼壞,還敢說我," 我取笑他, "你自己呢?"
    他苦笑不答話。
     "你變了," 我對他說道: "不再像以前那麼善辯了。"
     "是嗎?妳不也變了?" 他反問我。
     "我?"
     "嗯,不再是我所熟識的那個阡阡了。"
    他的話震懾了我。

    啟礽終完成任務把我送回家。
    父親因為公事已在早上飛回總公司,迎接我的只有母親。
    她什麼話也沒有多說;我知道,母親是瞭解我的。
    回到家的我,省思了許多問題。
    我以倒序的方式,仔細地回想著過去的事。
    啟礽說的話、崇緯的愛、和他的病……。想不起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開始轉變。
    「是一點一點慢慢改變的吧?」我想。
    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真實的自我是否被遺漏在某個角落了?
    我想,是時候找回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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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7月1日  星期六

    六點正,鬧鈴響起;我慌忙地把它按停,匆匆盥洗完畢,便開始收拾衣物。
    我從床底下找出了自己所有背包之中最大的一個,將證件、隨身的衣服、和一些必備物品一一裝入背包,便開始算計下一步。
    我將昨晚預先寫好的信擺在房間的書桌上,先將大背包從二樓拋到前院的草坪,再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
    這是啟礽「教」我的;既然他上次有辦法爬上來,我當然也就有辦法爬下去。
    好不容易終於安全地到了地面,我揹起背包,偷偷地出了大門。
    臨行前,我回過頭去朝著屋子揮了揮手,心中默默對仍在熟睡的母親告別。
    我像一隻悠哉的企鵝,在家附近遊蕩著。先到了以前常和啟礽一起去的小食攤。
    攤主一見我便大聲地招呼道:
     "咦,怎麼今天只有妳一個人?那小子呢?"
     "他?還在睡大覺呢!" 我笑著,找了一個位子坐下,點了要吃的東西。
    我不時在攤主聊著,好好地享受了一頓豐富的早餐。
     "妳要出遠門嗎?" 他看著我的背包。
     "對呀," 我點頭示意, "要去流浪。"
     "流浪?" 他一臉的不相信,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瘋了,大熱天的去流浪?"
    我只還以他一個輕笑,不和他爭辯。

    我繼續上路,搭巴士到總站去,在那附近買了一本國內地圖,仔細地閱讀起來。
    「去流浪吧!」我告訴自己:「忘掉身邊曾有的不愉快,我現在是一個人的,只需要做我自己,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我開始探討著自己應該走的路線。
    背後突如其來地搭上一隻手,我被嚇了一跳。轉頭望去,啟礽竟出現在眼前。
     "嚇死人了!" 我反射性地站起身, "你怎麼會在這裡?"
     "還敢問我?" 他似乎已經知道了我的密謀, "妳自己一個人要去哪裡?"
     "我……," 我支吾: "去流浪。"
     "流浪?" 他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喂,妳小說看得太多了吧?怎麼腦筋裡老裝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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