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拘謹，妳現在已經不是學生了，" 顏主任晃著手， "有問題儘管發問，別客氣。"
"是。" 我莞爾。
"這是妳的位子，" 他指了指隔壁的桌子， "去適應適應。"
"好。"
我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輕輕坐在椅子上。
小心碰觸著桌上的每一件物品，我感到無比的感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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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阡，" 泰炳走入輔導處， "去吃飯吧？"
"怎麼是你？" 我皺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山人自有妙計。" 他踱到桌子前，半倚著坐在上面。
"走開！" 我用檔案夾打他， "別坐在桌子上。"
"對不起，" 他作了個無奈的表情， "走，去吃飯。"
"我約了李老師，" 我瞅了他一眼， "才不想和你一起吃飯。"
"有什麼關係，一起去吃嘛！" 他沒有聽出我話裡的意思。
我扁嘴，轉過頭去不理會他。
"走吧！" 他見我不予回應，索性拉了我的手就走， "今天我請客，為妳慶祝開工大吉。"
"喂！" 我被他強拉到訓導處門口；
他鬆開手，逕自走入訓導處找李老師。
我嘆了口氣，透過訓導處門上的玻璃口看著他那正指手劃腳的背影，想氣也氣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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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工作的日子，每天都會見到泰炳；
他像緩刑犯一樣天天中午都到輔導處找我吃午餐，或是聊天。
有時飯局裡會加入文枸、李老師、或是武慶。
我常疑惑地問他：為什麼每天下午都留在學校，而不回家？
他卻只聳肩，裝傻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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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1月6日 星期六
"十分高興可以見到田徑隊在今年又增加了八位新人，" 武慶主持會議的樣子倒和人杰有幾分相似， "希望在這未來的一年裡，我們能相處得十分愉快、首先向新生介紹我們理事會，這位是我們田徑隊的指導李正倫老師，站在後頭最左邊的是我們今年的指導教練單阡阡，站在我左手邊的這位是本學年田徑隊隊長張文枸，我是副隊長劉武慶，循序往右看過去的是文書黃盈盈，……。"
"我要向他收版權費了，" 人杰和我一同站在隊伍最後頭， "妳看，武慶認真的模樣令人覺得不習慣。"
"他現在可是副隊長，當然要做好榜樣讓新生學習嘛！" 我應道。
"俊暉明天就要走了，" 文慶搭著俊暉的肩， "好捨不得哦！"
"那趁現在還有時間就請我吃一頓吧？" 俊暉笑得不見眼。
"你這饞嘴貓，" 我指向他的頭， "還是只想到吃。"
"今天我們隊上來了幾位去年畢業的學長姐，他們都是十分優秀的運動員，很高興他們能抽出時間來探望學弟妹們，我來向你們介紹，" 武慶把全場注意力集中到後頭， "第一位是跳高及標槍好手──霍人杰學長，人杰去年是我們隊上的副隊長，接著是上一屆隊長蘇冰蝶學姐，她專攻短跑……。"
到場的舊隊員們：人杰、冰蝶、俊暉、文慶和志斌，都一一在武慶的「誇大其詞」之下介紹過。
"現在我們宣佈解散，熱身後分組練習。"
看著新生們學習熱身的認真模樣，我們都不得不感慨自己已經老了，不再屬於田徑隊的那一種落寞感濃濃地困擾著心情。
"唉，" 志斌嘆了口氣， "好懷念高中的日子。"
"對呀，" 俊暉托腮坐在觀眾席上， "我們的時代終於宣告結束。"
"真想下場去跑一跑！" 文慶在原地作了幾個熱身， "一不運動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去吧！" 李老師正好走到我們身後， "去教一教新生，讓他們看看田徑隊在走下坡之前的優越成績。"
"走下坡？" 人杰睜大了眼；
"這是可以預見的，" 李老師在我們身畔坐下， "所有事物皆循一定的規律在循環；你們那一代是尖峰，接下來必然是走下坡。"
"老師，您別那麼悲觀嘛！" 俊暉並不認同： "或許事情並不像您想的那樣。"
"但願如此。" 李老師拍拍人杰的背， "希望你們有空常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傢伙。"
"你哪兒會老？" 文慶笑道： "別未老先衰了。"
"對呀，" 俊暉放肆地搭上李老師的肩， "老李。"
我們都在笑。
"聽說你明天要走了，" 李老師握住俊暉的手， "一路順風。"
"謝謝。"
"記得要寫信回來給我。" 志斌提醒他。
"我會的。" 俊暉抿嘴，眼睛微微泛紅。
"妳怎麼又哭了？" 文慶摸我的頭。
我咬著下唇，尷尬地苦笑著。
"阡阡就是一副柔弱的外表，" 俊暉走過來擁著我， "教人難以放心。"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爭著保護她，對不對？" 志斌繼道。
"嗯，" 李老師竟贊同他的話，點了點頭， "真是不少。"
"什麼嘛？" 我伸手打志斌， "怎麼又把矛頭指向我？"
"我哪兒有？" 他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妳別欺負人了。"
看見他這副德行，我不禁破涕為笑。
"不是說想下場去跑嗎？" 李老師示意文慶， "怎麼還不去？"
"我……真的可以嗎？" 文慶仍遲疑著。
"這個體育場又不是我的，" 李老師聳肩， "誰要下場去跑我都管不著。"
"謝謝老師！" 文慶一臉的雀躍，轉身便往場內跑去。
"你們也都去吧！" 李老師笑道： "把在運動場上的活力都呈現出來。"
"好。" 志斌拉著我向文慶跑去。
我們六人恣意在場上奔跑著，彷彿一切煩惱都遠遠被拋諸腦後，然後踩在腳底──蹬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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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1月10日 星期三
"今年到底該辦些什麼樣的活動呢？" 泰炳一邊吃飯，口中卻喋喋不休地一直在講： "文枸你有什麼意見嗎？"
文枸笑著搖了搖頭。
"暑假一定要辦個生活營什麼的，" 他還不死心， "否則會悶死人，阡阡妳比較喜歡參加哪些類型的活動？我也辦一個讓妳參加。"
"我沒意見，" 我用筷子撥著湯麵，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我就是想不到好點子，腦袋一片空白，" 他苦惱地敲了敲腦門， "妳說春假辦活動會不會不太好？我想辦一個新春晚會，又怕沒人會參加……。"
"你的興致很高嘛！" 我笑他。
"那當然，" 他一臉的正經， "我第一次當社團的康樂，一定要把田徑隊的活動搞得有聲有色。"
"雄心壯志啊？" 李老師吃完了飯便開口數落他： "別只顧著玩，田徑隊的宗旨不在玩樂，而在培養優秀田徑選手，到場上奪標。"
泰炳撅嘴，雖然不贊同李老師的話，但並沒有還口。
"時間快到了，" 文枸站起身， "我先去集合。"
"好。" 我對他笑道。
"你怎麼還不走？" 李老師看著仍坐在位子上的泰炳。
"老師，" 他搔了搔頭，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但是……。"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說了快去集合！" 李老師催促他。
"啊……，" 他仍吞吞吐吐地， "說好了不能罵人的。"
"好，我不會罵你，" 李老師承諾： "但回不回答在於我自己。"
"那好吧！" 泰炳像下了十分重大的決心，對李老師問道： "老師，你為什麼還不結婚？"
我楞住了，沒想到泰炳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李老師抿了抿嘴，思索片刻才對他答道：
"結婚當然不能隨隨便便，那是給予自己所愛的人的一種保障。"
"難道你還沒遇上喜歡的人嗎？" 泰炳進而問道： "為什麼不和她結婚？"
"你是小孩子，問這麼多幹嘛？" 這一次李老師不回答，反訓了泰炳一頓， "還不快去集合？去！"
泰炳嚇得抱了書包就逃得無影無蹤。
"我們也走吧！"
李老師站起身，把桌上的碟子收拾好。
"我要先回去處理一些資料，" 我對他解釋， "可能要晚一點再去，老師您先去吧！"
"嗯。" 李老師答應。
"崇緯似乎已經猜到那筆錢是妳的，" 臨分別前，李老師向我說： "那天他突然又向我問起捐款人的姓名，而且好像不太滿意我給他的答案。"
"是嗎？" 我向李老師拜託道： "老師您千萬別告訴他。"
"我知道，" 他點頭， "待會兒見。"
"再見。"
附錄︰
樂善中學社團記錄（1996）
田徑校隊（男15人 女9人）
指導老師 ︰李正倫 師
指導教練 ：單阡阡
隊長（正）︰張文枸 高三商參 （短跑、三鐵組組長）
隊長（副）︰劉武慶 高三理參 （長跑組組長）
文書 ︰黃盈盈 高三文參 （長跑組）
總務（正）︰唐文煌 高三商參 （短跑組）
總務（副）︰陳泰仁 高二商肆 （長跑組）
財政 ︰張保玲 高三商參 （短跑、三跳組）
聯絡（正）︰張芝穎 高三文參 （三跳組組長）
聯絡（副）︰林麗琪 高三商肆 （長跑組）
康樂（正）︰陳泰炳 高二理壹 （短跑、三跳組）
康樂（副）︰林雍泉 高二商伍 （三鐵組）
隊員 ︰丘瑋玉 高三商參 （短跑組組長）
方國強 高三理壹 （短跑組）
王振興 高三理壹 （三跳組）
熊淑樺 高三理參 （短跑組）
楊文豹 高二理參 （短跑組）
李子明 高二文貳 （三跳、三鐵組）
吳伯泉 高一理壹 （三跳、三鐵組）
鍾寶琴 高二商貳 （短跑、三跳組）
劉韻玲 高一文參 （長跑、三跳組）
程志堯 高一文參 （短跑、三跳組）
張傾壬 高一商伍 （長跑組）
黃啟鳴 高二理壹 （三鐵組）
施運鴻 高一商參 （三跳、三鐵組）
卜玉潔 高一理壹 （短跑、三跳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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