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驀地很想知道啟礽是否安好,但卻發現自己和他已經失去聯絡──。
我身上並沒有任何能夠聯絡他的通訊資料,甚至連他在哪兒,我也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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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3月18日 星期一
"永康商店,您好。" 電話另一端響起啟礽母親宏亮的聲音。
"喂,伯母,您好。" 我深吸一口氣, "我是阡阡。"
"哦,是阡阡啊!" 她一聽是我,便開心地笑了, "妳還好嗎?有什麼事找我啊?"
"伯母," 我仍有些遲疑, "我是想知道……,啟礽他……,他還好嗎?"
"啟礽他很好哇," 啟礽的母親覺得有些奇怪, "昨天我才和他通過電話,他說一切安好,腰傷似乎也痊癒了呢!"
"是嗎?" 我放下心中大石, "這就好。"
"妳沒有他的聯絡電話嗎?" 啟礽的母親絮絮地說道: "他的房裡沒有電話,不過宿舍大樓有總機,想找他的時候可以打電話到那兒去,請同學幫忙找他來聽電話。不如我把那支電話號碼給妳,妳有空可以找他聊天嘛!"
"不,不用了," 我急著婉拒, "只要知道他安然無恙,那就好。"
"沒關係,那孩子一個人在中區一定悶得發慌," 她盛意全全, "妳打去的話他肯定會很驚喜……。"
"真的不用了,伯母。謝謝您,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焦急地掛斷了電話,趁著午休時間結束前回到輔導處。
夢境和現實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牽扯?
我慶幸啟礽還好好地──只要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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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3月20日 星期三
"給妳。" 麗琪從記事本上撕下一頁,交到我的手上。
"這是什麼?" 我望著手上那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
"啟礽的地址," 她莞爾, "總有一天妳會用得著的。"
我考慮片刻,才將之收下:
"謝謝。"
"這麼久沒聯絡啟礽,妳不想念他嗎?" 盈盈問我。
"為什麼這麼問?" 我拐彎不答反問。
"因為他一直在妳身邊啊!" 盈盈應道: "從小到大幾乎未曾離妳這麼遠。"
我苦笑,裝傻不答話。
"最近有沒有讀心?" 麗琪對我直笑。
"有,我每天都在讀。"
"是嗎?" 她話中有話, "那有沒有發現什麼以前所不知道的?"
我又笑,不想把事情理得太清楚。
"咦──,啟礽?" 盈盈突然驚訝地往我身後指去, "你怎麼來了?"
我的心跳霍然急遽加速;
"妳看妳,臉色都變了。" 麗琪搭著我的肩,失聲笑道。
我向身後望去,根本沒有啟礽的身影。
"不關我的事," 盈盈慌忙搖手, "是麗琪叫我這麼說的。"
"別生氣,我只是想讓妳感覺一下自己的改變。" 她向我道歉: "對不起。"
"沒關係。" 我捂住仍狂跳不止的心。
"一聽到啟礽的名字,妳的臉色就變了。" 盈盈還在笑, "妳很怕他嗎?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表面我們都看到了,至於內心──," 麗琪抿嘴, "就只有妳自己知道了。"
我稍微定下了心,只能以傻笑來掩飾自己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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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3月24日 星期日
我的命運,就是從這一天開始改變的──。
『
阡阡:
四十九天,不多不少。我已經再找不到更恰當的時限
來為我倆的感情的作一個終結。
妳是如此固執,在被死別沖昏了腦袋的時刻,大概什
麼話也聽不進去吧?倘若妳現在閉上眼睛,仍無法靜下心
來仔細回想我在最後所說的話──,
那這封信便沒有必要繼續看下去,直至妳能坦然面對
我的離開、我們三人的友誼和身邊所有的改變為止。
再熾熱的感情,也有燃盡的一天。許多時候,經年累
月一點一滴匯集而成的淡淡的愛情,反才會恆久不變。縱
使妳再抗拒自我內心的剖白,也無法否定我所說的。真相
往往最教人難以接受,但一切皆是逃不掉的──赤裸的謎
底。
愛一個人,並不只是能夠和他分享喜悅,還包括忿怒
、哀傷,和生活中的平淡與無奈。我──,永遠只是妳青
澀夢想中追逐的一個影子。那不應被稱作愛情;至少,它
並不踏實。
當妳孤單、受挫、難過的時候,心中最先想到的會是
誰?那不是我,這一點我十分清楚。打從初相識,我便明
白:妳對啟礽其實有著一般人所不能及的深厚感情與信任
。妳毫不懷疑地相信、依賴著他,甚至在自己遇到危急時
,最先想到的也全是他。他才是妳藏匿在心靈最深處的那
一個──等待中的人。然妳的懵懂、一再的任性,總一次
又一次地傷害他,抹煞他為妳所做的一切……。
我和妳,把感情建築在急促而短暫的歧點上。或許時
間不允許我們作再三的思考,才讓我們錯選了岔路而仍不
自覺,最後越陷越深,難以自拔。最大的歸咎其實在我,
分明早已了然妳心裡根本難以再駐留另一個名字,卻孤注
一擲,讓三人處於極大的矛盾之中。如今,我徹底承認錯
誤,願向啟礽懺悔,請求他的寬恕與諒解;但願,這一切
仍未走到末路。
妳和啟礽之間的感情,建立在遠比相識我更早許多以
前。仿佛,打從他小時候仗義救妳的那一刻,感情的種子
便已經萌芽。妳一直認為這一切理所當然,逐漸習慣它的
存在,甚而漠視、否定它。我的介入,使這段感情產生了
更大的阻礙;我益加蒙蔽妳的心,愈教啟礽痛苦不堪……
。慶幸自己在離世之前傾間清醒,才未致讓局面全然失控
。不希望妳在失去之後才體悟彼此間難能可貴的感情──
,予他、予妳,這都不公平。好好去思考。這是我作為一
個朋友,予妳最後的諫言。
信封裡,有啟礽留存在我這裡的日記本;我現下把它
交到妳的手上,因為,它本應是屬於妳的。在妳想通後去
找啟礽的同時,他也會將手上的日記本交給妳。我冀以三
年來的友誼投注,要求妳答應我:在未閱讀那一本日記本
之前把它消毀。這是我用整段友情給予妳的唯一考驗--
信不信守,全看妳如何衡量我們這三年友誼的輕重而定。
到這裡,我想剩下的已顯多餘,不必再寫。希望妳好
好保重自己,依據自我的意願,活得無憂。
風 崇緯
我想,妳可再捫心自問:
妳心裡愛的──,究竟是誰?
』
我在客廳坐了一夜。
腦袋幾乎一片空白地什麼也無法思考。
一心想懵懂的被活生生地挖掘呈現眼前。究竟這叫殘酷──,抑或到底是全為我好?
初陽透入的微暈,稍稍舒解了滿佈廳間的死寂,也溫暖了內心絲許。
趁著母親仍未起床之際,我回到房裡洗了把臉,把信裝入信封,和著原封未動的日記本,藏入抽屜最深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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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3月29日 星期五
"妳已經消沈了好幾天,沒有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曾幾何時,身邊的事與物改變得超乎想像,麗琪現已是我最知心的朋友。
我輕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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