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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2日 星期四

一輩子陪我走~93


     "這一次的遠行我學會了很多," 我握住她的手, "人也更健康了。"
     "快上樓去休息," 母親催促我, "晚餐準備好我再叫妳。"
    我被母親推著回到了房間;
    我洗了個冷水澡,好久不曾有這麼舒服清爽的感覺了。
    洗完澡,我便到廚房去幫忙正在準備晚餐的母親;
    母親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仍樂意我的幫忙。
    父親回來時,我正捧著一碟菜走向飯廳。
     "爸;"
     "嗯。" 父親用些許詫異的眼神端詳我。
     "晚餐快準備好了,您先去洗個澡吧?" 我對他笑道。
     "嗯。"
    他忙了一整天,一臉的倦容。
    我們一家三口進行了一頓十分和諧的晚餐;但在間中,誰都沒有開口。
    晚餐過後,母親自個兒在廚房裡收拾;
    而我,隨父親坐在客廳裡觀賞電視節目。
     "阡阡," 父親最終開口了, "這些日子妳上哪兒去了?"
     "我繞著國家的邊界走了一圈," 我應道: "學習了很多新的事物。"
     "用走的?" 父親吃驚不已, "用腳?"

     "嗯。" 我點頭。
     "妳看妳," 他伸手摸著我的頭, "變得又黑又瘦,一付營養不良的樣子。"
     "不會啊," 我輕笑, "這趟旅程對我而言十分有意義。"
     "下次不許再一聲不響地溜走了,知道嗎?" 父親的眼神滿是關愛。
     "我知道," 我倚在父親的懷裡,就像小時候常做的, "以後不會再讓你們倆老為我而操心了。"
     "傻孩子。" 他把我緊緊擁住。
     "爸;" 我停頓片刻,理好了思緒, "關於我和崇緯的事,你們就不用再費心了。"
     "什麼意思?" 父親不解地望著我。
    我離開父親的懷抱,坐直了身子。
     "我──,和崇緯──," 我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並不如你們所想像的那樣;我們本來就是交情至深的好友……。我承認,我是很喜歡他;而他對我也有好感。倘若現在我們沒有正式在一起,他也是一個值得讓我隨時為他付出的好朋友……,而這一種關係並非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我只能說:無論大家反對得何等激烈與強硬,我和他彼此間的那一種聯繫是永遠都不會斷的。"
     "爸,我很愛你們,也希望你們能瞭解我的這一種心態與處境。所以,無論之前您反對得多麼強烈,我在這裡還是必須請求您允許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這是什麼話?" 父親的臉色突變, "我早就說過不答應了,妳憑什麼要我承認你們兩個?"
     "崇緯得了一種幾乎無法治癒的病;現在我們倆只是希望能夠在這不知剩餘多久的日子裡,完成一直沒有去正視過的問題:那就是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仍保持著極度冷靜的狀態, "我希望在他離開之前,能夠保有彼此間最美麗的回憶。"
     "難道要我把妳交給他?"
    父親的態度已不再像一個月前那麼強硬。
     "我的心早就交給他了;不過您放心,我們是不會越軌的,因為──就算我願意,崇緯也絕對不會答應的。"我隱瞞了雨夜離家的那一件事實, "我知道他口頭上承認我們在一起,只是想了卻我的夢想罷了!"
    父親沒有預期中的盛怒,他只淡淡地嘆了口氣,沒有說些什麼。
     "爸,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愛我,害怕我會被人欺負,也一直努力地讓我走在最平坦光明的路上;但只有挫折才真正地讓人成長。您當初也是白手起家的,應當最清楚:人只有在吃過苦頭之後才會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與經驗,一步步邁向成功的道上。" 我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所以無須為我的際遇操心,相信您的女兒,會從這紛紛擾擾之中毫髮無傷地走過來。"
     "我的阡阡," 父親又摸摸我的頭, "妳真的長大了。"
     "可我永遠是您的阡阡," 我抿嘴, "不曾改變。"
     "好吧、好吧!" 被我以一連串語勢說動了的父親似乎什麼都肯答應了, "我也應該給予妳極度的信任了。"
     "我答應您:絕對不會再發生上次在學校那樣的事件。"
    我強忍住內心的喜悅。
     "嗯," 父親點頭, "我把妳自身的主權交還給妳了,妳自己可要有點分寸。"
     "謝謝爸爸!"
     "再給爸爸一個擁抱," 父親張開雙臂笑道。
    我和父親來了一個大熊抱;我輕輕湊到他的耳邊,給了他一個吻:
     "爸爸,我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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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8月1日  星期二

     "喂,阡阡……," 電話中傳來人杰焦急的聲音, "啊……,對不起,我找單阡阡。"
     "我就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人杰。" 他喘著氣, "崇緯剛被送入急診室了!"
     "什麼?" 我三魂盡失, "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病情惡化了," 人杰也還驚魂未定, "剛剛我在他家和他一起整理資料,他突然就病發了,頭痛得很厲害,又說看不見東西……。"
     "怎麼會這樣?" 我急得手腳冰冷, "他母親在嗎?"
     "在和院方談話,李老師也在," 人杰咽了一口氣, "聽他們說崇緯已經有好一段日子沒有接受治療了。"
     "為什麼?"
     "好像是關於經費的問題," 人杰細聲說道: "我剛剛不小心聽到伯母和李老師的對話,他們似乎欠了院方一筆不小的醫藥費。"
     "不繼續接受治療,崇緯就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咬緊下唇。
     "我也知道這一點," 人杰長吁一口氣, "但是他們確實已經盡力了;伯母日以繼夜不停地在工作,李老師身上也有兩份兼差。"
     "那由我來想辦法好了。"
    我不等人杰開口便掛上了電話,沈吟了片刻,我又提起話筒撥了一通長途電話給今早飛回總公司的父親。
    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喂," 電話另一端傳來父親的聲音。
     "爸," 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我是阡阡。"
     "哦,是阡阡啊!" 父親乾笑了幾聲, "什麼事?"
     "爸,我想向您借錢。" 我卯足了勇氣才吐出這句話。
     "哦?妳要多少?" 父親一口迷惑的語氣, "可以向妳媽要啊!"
     "我要借很多……" 我低語。
     "很多?那是多少?" 父親又問: "要很多錢來幹嘛?"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應該如何去回答父親的問題。
    我急需要錢,但是不知多少才會足夠。
    我轉念一想,又開口說道:
     "爸,打從我一出生您就在幫我籌措上大學的費用吧?"
     "對呀,有問題嗎?" 父親仍猜不透我的心思, "妳是不是開始在盤算將來啊?其實妳已經高三了,也是時候想一想大學的事了。放心吧!爸爸替妳存的錢絕對足夠讓妳念世界一級的大專學府。"
     "我不念大學了," 我硬著頭皮開口, "您能不能夠把那筆錢借給我?"
     "什麼?" 父親的聲音透過話筒,震痛了我的耳朵, "妳得好好地跟我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
     "崇緯欠下院方大筆的醫藥費," 我再顧不了這麼多了, "他被迫停止接受治療;我一定要幫他。"
     "阡阡,妳別傻了," 父親勸道: "妳自己也應該清楚知道:即使妳把那筆錢給他當醫藥費,他也未必會好起來的。"
     "可是如果不繼續接受治療,他就完全沒有希望了!" 我急得快哭出來了, "爸,您昨天不是說過會給予我極度的信任嗎?求求您答應我,求求您。"
     "他真值得妳為他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父親頓了一頓, "阡阡,妳要三思而後行,別衝動誤了自己的前途啊!"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崇緯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知己,能夠幫助自己最重視的朋友,我甘心放棄念大學的機會。況且,念不念大學對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人不會因為少念大學而失去什麼,卻絕對會因少了一個摯友而遺憾一輩子。"
     "妳要真考慮清楚了," 父親嘆了口氣, "妳應該知道自己若放棄了這個機會,把這一大筆儲備學費挪用在別的用途上,就沒有了。我是不會再提供大筆的金錢讓妳上大學了。"
     "我十分清楚現在的狀況,也絕對會為自己所做的決定負責到底。"
     "好," 父親又嘆, "既然如此,我會尊重妳這個決定,我馬上就開一張支票派人送去給妳。"
     "謝謝爸爸。"
    對於父親如此體諒與關愛,我由衷地感到感激。
    一場全國徒步,我不僅改變了自己錯亂的生活步履,連身旁的人與事──也似乎變了;
    一切皆在好轉之中,而我希望,大雨過後能有熾熱的陽光,照耀到每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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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8月2日  星期三

    一早,我們家便收到了父親委託分公司經理送來的支票。由於我未滿十八歲,支票上收款人一欄寫的是母親的名字;
    我們在準備前往銀行兌換支票的時候,接到了啟礽母親的來電,獲知啟礽高燒入院的消息。
    我向啟礽的母親問清楚了一切,便先和母親一同到銀行去,把支票兌換成銀行本票。
    之後,我們前往吳嶼山醫院。

    啟礽由於高燒而呈半昏迷狀態;我和母親不斷地向他的母親道歉。
    而啟礽在昏睡之中一直叫著我的名字;這使得在場的三個人都有些尷尬。
    我們很快便向啟礽的母親告辭,轉而探望同在吳嶼山醫院養病的崇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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