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緯，" 俊暉和月梅也朝我們走來， "你的病好了嗎？"
"沒什麼大礙了。" 崇緯應道。
"我就說嘛，" 俊暉又顧著和月梅說話： "崇緯怎麼看也不像還在生病。"
"啟礽呢？" 我問泰炳。
"不知道，剛剛還在這兒的。" 泰炳回目四望， "我看到你們就過來說話，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跑掉的。"
"哦。" 我抿嘴。
啟礽似乎在逃避我。
自從開學日的那件事後，他就沒再正面和我碰頭過。即使是上課──在不得已之下必須和我鄰座，他也裝作視若無睹。
"怎麼了？"
人杰和志斌擠入人群之中，才看見崇緯。
"你來就好了，今天我就不用代你喊口令了。" 人杰輕拍崇緯的肩；
崇緯只苦笑著搖頭。
"啊……，崇緯，" 和人杰相比之下，志斌顯得極不自然， "很高興看到你歸隊練習。"
"怎麼了？" 俊暉笑道： "怪怪的。"
"沒什麼，" 人杰忙支開話柄， "走，去換運動服。"
"阡阡，我們走。" 月梅拖著我，向女子更衣室走去。
我回頭朝崇緯望去。
"走吧！" 人杰搭著他的肩， "去換衣。"
"不了，" 崇緯卻停下步子，反倒拉住人杰， "我有話要跟你說。"
兩人留在原地竊竊私語，人杰忽地變了臉色。
"走啦，" 月梅打散了我的注意力， "才離開一下子而已，別依依不捨的。"
"是啊，" 昭萍也笑， "我們又不會拆散你們。"
我只回以她們一笑，沒有開口。
ｘ ｘ ｘ ｘ
"今早我收到隊長的辭職信，" 李老師神色凝重地： "他同時要求退出校隊。"
台下一片嘩然。
"雖然覺得十分難過與不捨，我仍批准了他的請求。"
"老師，" 泰炳忙舉手發問： "為什麼？"
"崇緯，你要自己解釋給大家聽嗎？" 李老師為難地徵詢崇緯。
崇緯站起身，轉而面對著大家；
"對不起，" 他深深鞠了個躬， "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 文豹也起立發問： "為什麼沒有辦法繼續？"
崇緯抿嘴，他顯然仍然不想大伙兒知悉真相。
"老師，" 文慶把矛頭轉向李老師， "你是以什麼準則判定崇緯申請退出的理由？"
"是呀，" 武慶和文慶站在同一陣線， "沒有足夠的理由又怎麼可以隨便讓他退出？"
"算了，" 志斌輕扯武慶的衣袖，示意他。
"你不是最討厭別人無故放棄運動的嗎？" 武慶反大聲駁斥他： "怎麼反而不出聲？"
"因為……" 志斌欲解釋一切。
"志斌！" 人杰忙遏止他。
"什麼嘛？" 泰炳見伙中似乎有所隱瞞，不由得大罵起來： "幹嘛神秘兮兮的？有事不就說出來啊！"
"老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文慶決定從李老師下手。
"我審核的評准絕對公正，至於當事人願不願意向你們透露退隊的理由，那是他的權力。" 李老師仍是含糊交代了事。
"好了，不如就這樣吧？" 人杰終於站出來緩和局面， "無論崇緯申請退出校隊的理由是什麼，也不管事情是否已經無法駁回；我們以輪流的方式發表意見。"
"嗯，" 李老師應允， "也好。"
"那……，" 人杰指向最右邊的瑋玉， "我們就從最右邊開始，逐一表示意見好了。"
於是，隊友們逐一發表自己的立場：
"我反對，" 瑋玉首先開始發言： "我認為崇緯是一個很出色的運動員，也是個盡責的隊長。"
"我也反對。" 淑樺接著表示；
"反對。" 保玲也持相同意見。
"我沒有意見。" 冰蝶仍是一付冷冷的表情。
"我堅決反對，" 文慶緊握拳頭， "不管怎麼樣，大家好好地絕不應該有人中途脫隊。"
"我……，" 啟礽遲疑了片刻， "反對。在事情未到終點之前，說放棄還太早了。"
文枸、文煌和國強也跟著持反對立場；
到目前為止，幾乎所以隊員都不希望崇緯離去。
"你是我的指導，在你的訓練下我進步了很多。我們都需要你，" 文豹嘆了口氣， "所以我反對。"
"我反對！" 泰炳仍站在原地，與崇緯相視， "崇緯你不可能會申請離隊的。"
"我反對。" 麗琪開口說道。
"反對。" 輪到盈盈了。
我仍在心裡交戰著自己應該支持還是反對崇緯。
他這麼一聲不響的決定著實嚇壞了所有的人，無論是否知曉實情。
"阡阡，" 盈盈發表之後便輕推了推我。
"我很瞭解你現在的心情，" 我望向崇緯，又覺得不忍了， "如果我是你，或許我也會這麼做；但無論站在什麼立場、以何種身份，我都必須反對你的決定。"
這是我最終的決定。
"對不起。" 我覺得自己似乎背叛了崇緯，但並沒有背叛自己。
他低下了頭，眾人的反對令他此刻的心情雪上加霜，更加難受。
"我也反對。" 武慶接著說： "你一直是我很欣賞的人，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運動，好不好？"
"我反對。" 泰仁也不同意讓崇緯退出校隊。
"崇緯，我不希望看到你妥協的樣子，你要拚下去。" 志斌深吸了一口氣。
"我反對。" 月梅問道： "你不是好好的嗎？幹嘛無端端要離開校隊呢？"
"我也反對崇緯的退出。" 昭萍也說道。
"崇緯，有事我們可以一起商量啊！" 俊暉勸道： "何必非要搞到這種局面呢？我反對你的退出。"
子明和雍泉也反對了。
"崇緯，你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芝穎也勸： "繼續支撐下去，別讓大家失望啊！"
"我反對。" 振興道。
"好了，" 人杰作了一個總歸納， "我想，我也應該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沈吟了片刻，才又開口道：
"和你共事了三年，你無疑是一個很出色的人才，也是個很好的伙伴。我同樣不想你離開校隊，問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不一定非得用極端的方法才能完美解決。我希望你再三考慮我們的意見，作為你決定的參考。"
"那現在，" 人杰深吸一口氣， "校隊共二十六人；除了你，有二十五人，二十四票反對，我們已經否決了李老師的決定，剩下的，就只看你了。"
崇緯眉頭深鎖，垂下眼望著地面出神。
"好，" 李老師長吁一口氣， "既然你們否決了我的決定，那我們就再看崇緯的意思；但倘若他仍堅持，我還是會照程序批准他的申請。"
"崇緯，你就留下來吧！" 月梅開口叫道。
"對呀，別走 炳也附和。
"我們很需要你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希望崇緯回心轉意。
望著處於兩難之境的崇緯，我開始責備自己沒有為他辯護。
"謝謝你們，" 崇緯終於開口了；
四周變得鴉雀無聲，大伙兒的冀望都殷切地寫在臉上。
"運動就像是我生命的原動力，我和你們都同樣有著對運動的無比熱愛。可是我不得不面對現實，" 崇緯頓了頓，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沒有辦法再下場了，留在校隊裡也只不過是廢人一個，校隊不需要有我這種份子，因為我再跑不出水準。"
"為什麼？" 泰炳聽得一頭霧水， "你怎麼叫我們相信你的片面之詞？"
"你要我下場證實自己所說的話嗎？" 崇緯已經被逼得毫無退路了。
"我反對！" 想不到啟礽的反應比我更快； "幹嘛要下場去驗證？"
"因為……" 泰炳沒想到啟礽會反對；
"我也反對。" 志斌亦不由得站到崇緯那一方。
"就算我下場去印證，你們也會認為我是在惺惺作態，故意有失水準吧？" 崇緯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我幹嘛要騙你們？"
眾人啞口無言。
"這幾次的練習，我都不敢出席，是害怕自己無法下場；待在一旁觀看只會加深心裡的遺憾。"
崇緯摘下帽子，緊緊地握在手中。
"一個短跑運動員，突然被宣佈失去了跑的權力，再也無法在道上馳騁，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他擤了擤鼻子，深吸一口氣， "讓我離開校隊，我不想痛苦下去。"
"崇緯，" 啟礽起身朝崇緯走去， "不要說了，你回去再想一想。"
"我想得很清楚了，" 崇緯不領他的情， "為什麼不一次就乾脆地把事情解決掉？"
啟礽不知所措地站在崇緯面前。
"算我求你，不要這麼對待自己，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好嗎？"
啟礽是徹徹底底地讓步了，他的聲音在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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