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怪念頭?" 我不服氣地反駁他: "那叫浪漫!像你這種一點情趣都沒有的人,我才懶得去向你解釋。"
"浪漫?" 他搖頭苦笑, "拜託妳現實一點,講求浪漫和情趣是需要本錢的;我看妳是吃飽了撐著,才會想到要做這種無聊的事。"
我別過頭去,不想和他爭辯。
"喂,妳要到哪裡去?" 他見我似乎生氣了,忙轉換了話題, "總有個目的地吧?"
"沒有," 我揹起了背包, "走到哪裡就是哪裡。"
"我跟妳一起去!"
他怕我不等他,伸手拉住我的背包。
"你去幹嘛?" 我皺眉, "像我一樣吃飽了撐著啊?"
"我才不像妳," 他否認, "我是去照顧妳的。"
"我才不要," 我一口便回拒他, "誰要你照顧?你哪兒會照顧人?況且,你連我要去哪兒都還不知道呢!"
"不管妳上哪兒,我跟定妳啦!" 啟礽咧嘴對我笑道: "沒我一起妳哪兒都別想去。"
這才發現他也帶了個背包。
看來我不答應他的話,他是說什麼也不會放手了;
"好啦," 我只得妥協, "不過我先告訴你,這一次我打算都用走的,你撐不了我可不理你。"
"放心," 他自信十足, "別小看我,我怎麼說也是個運動員啊!倒是妳,腳才受傷,我看妳也走不了多遠的。"
"哼!到時別要我反過來照顧你才好," 我嘀咕著,打開國內地圖,和他一起討論這一趟行程的路線。
臨行前,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崇緯;
他沒說什麼,只囑咐我要小心。
我和啟礽便開始了一步一腳印的旅程……。
若按照路線順利進行,我們會先沿著西邊徒步。離開蕪楠縣,經過山西、鎮寧、榆順、梓鄉、穗烔五縣,到達最北端的檁歆,再由東海岸線經過中部僶央、綠巒、榆順、硯口、回到蕪楠縣。
我預計,如果沒有意外,這將會花上一個多月的時間,完成時恰好趕得及暑假結束後開學。
x x x x
95年7月4日 星期二
"怎麼不說話?" 啟礽望著一直沈默的我。
"應該說什麼?" 我反問他。
他只笑不答,繼續收拾著物品。
走了幾天的路,來到中部的梓鄉縣;家離得越遠,人就越覺得孤獨。
"妳到底想幹什麼?" 啟礽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這幾天妳一路上都不說話,只一味地在走,這根本不是流浪。"
我只對他苦笑。
"喂," 他已經沈不住氣了, "妳什麼都不說,沈默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那大吵大嚷就能解決問題嗎?"
啟礽被我問倒了。
"放心,我沒事的," 我走向他, "走路時要專心,邊走邊講是走不了多遠的。"
"是嗎?" 他並不相信我的解釋。
"嗯," 我點頭, "就是因為這樣啊!否則你認為是什麼?"
"我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 "但一定和崇緯有關。"
"別亂猜了," 我馬上否認, "才不關他的事,不要每次一發生事情就把責任往他身上推。"
"如果不是他,妳怎麼會……,"
啟礽止住了未講完的話。
"啟礽," 我覺得他對崇緯誤會太深, "我們都是好朋友,發生了事情是不應該相互指責和怪罪的,對不對?"
他默然。
"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 我拉拉他的衣袖, "謝謝你。"
"阡阡妳變了," 他望住我。
"我知道," 我對他坦誠道: "不只是你,身邊所有的人都說我變了。"
"妳在四周築起了高高的牆,把自己的心鎖在裡頭,不再和任何人溝通,誰也走不進去。"
"可是你們一直都在我的心裡頭,我這麼一鎖,是你們都走不出來了!" 我把頭髮撥到耳後,也注視著他。
"妳這個樣子教人心痛," 他皺眉, "不要再虐待妳自己了。"
我抿嘴對他笑道:
"謝謝,我正在很努力,把自己找回來。"
"就這麼找?" 他似乎開始明白。
"嗯," 我應道: "總有一天會找到。"
"哦。"
"妳每天打電話給崇緯都說些什麼?" 他又問。
"那你呢?" 我仍反問他: "你每天都打電話給我媽說些什麼?"
"妳怎麼知道?" 他有些錯愕。
"我當然知道," 我又走回自己的位置,繼續整理背包, "是我媽要你跟著一起來的吧?"
他抓頭傻笑著;
"好啦," 我見他尷尬,便替他找梯階下台, "我肚子餓了,我們出去找東西吃吧?晚上要早一點睡,明天一早還要繼續。"
"嗯。" 他點頭,和我一起走出青年旅舍。
x x x x
95年7月7日 星期五
"咦,怎麼還不睡?"
啟礽剛洗完澡,用浴巾擦拭著濕答答的頭髮。
"等一下。" 我還在處理傷口。
"我剛剛進去洗澡時妳不已經在弄了嗎?" 他把浴巾晾在通風的地方, "怎麼還沒好?"
"我在等你," 我向他招手, "你過來幫我。"
"什麼呀?" 他坐到我身邊。
"傷口和紗布黏住了," 我指著右膝, "你幫我把它撕開。"
"真的要強行把它撕開?" 他皺眉,察探著右膝的傷口。
"嗯," 我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 "要用力一次就撕開,別失手了。"
"那好," 啟礽神色凝重地注視著右膝傷口上的紗布,如臨大敵般地伸手去輕輕揭開, "我要撕了。"
"快點!" 我咬緊牙根;
"一、二、三!"
他微微用力地把紗布一下子扯離傷口,血瞬間湧出少許。
"妳的傷口表面根本沒有癒合," 他忙從我手中取過消毒棉,去擦拭血絲, "已經一個星期了,還會出血。"
那是一種刺骨的疼痛,一時間我竟忘了他在對我說話。
"很痛吧?" 他自告奮勇幫我處理著傷口;
"還好。" 我抿嘴。
"別逞強了,我以前也受傷過,知道那一種痛的。妳怎麼會傷成這樣?"
"從鞦韆上跌的。"
"從鞦韆上跌下來?" 他不可思議地望住我, "妳怎麼那麼不小心?明知道自己傷得不輕,就該好好地在家裡休息,不要到處亂跑……。"
我靜靜聽著他的教訓。
"都傷在關節,常會活動到的地方,可能會留下疤痕。" 他嘆了口氣, "像妳現在每天走動時都會痛吧?妳何苦要折磨自己?"
"放心,我會量力而為的。疤痕留下也是個回憶,讓我記得那一次的教訓呀!"
"傻瓜," 他輕撫我的頭髮。
"對不起,讓你操心了," 我低下頭, "傷口就暫時別包紮,讓它接觸空氣會乾得比較快。"
"嗯," 他把床上的醫療用品收拾乾淨, "也只能這樣了。"
"你先睡吧!" 我示意他, "我待會兒再睡。"
"嗯," 他的頭髮也乾了, "妳也早點睡吧!"
啟礽回到自己的臥鋪,不久便傳來熟睡的輕鼾;
我寫完日記,也關燈就寢。
x x x x
95年7月13日 星期四
"今天不走了嗎?"
啟礽見我沒有帶著背包,只穿了一身輕便的衣服。
"嗯," 我點頭, "我想到同濟中學去看看,它應該就在不遠吧?"
"呵──," 啟礽伸了個懶腰, "真好,走了兩個星期,就快累死人了!"
"哦,那你可要失望了," 我對他輕笑道: "我們下午就要繼續走了。"
"什麼?" 啟礽叫苦連天, "我看妳真的是瘋了;休息一天總不會怎麼樣吧?"
"誰叫你要一起來的," 我輕打他, "臨行前早就警告過你了。"
"唉,算了," 他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算我倒楣。"
"什麼嘛?" 我扁嘴, "又不是我逼你來的……。不如這樣好了,你繼續睡吧!我下午再回來叫你。"
"才不要!" 啟礽從盥洗室探出頭來,一口的牙膏含糊不清地說: "我要一起去!"
"好啦," 我把他推回去, "快點。"
我們向路人探問,終於來到同濟中學。
"哇,比我們學校還大!" 啟礽大叫起來。
"噓──," 我示意他, "你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是外地來的嗎?"
"是真的很大嘛," 他左顧右盼, "走!去找體育場!"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Welcome to say someth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