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對著話筒哭了一個小時,而他也透過話筒聽我哭了一個小時。
"對不起," 我稍止住眼淚, "我沒事了,謝謝你。"
"妳要真的沒事才好," 啟礽的聲音仿佛有些怪異, "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嗯。"
聽到他這一席話,我又哭了。
他、和月梅,總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給予我關懷、溫暖。
"謝謝。" 我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別再哭了," 他的語氣像在懇求: "我都被妳哭亂了。"
"對不起。"
"我只要妳不哭,妳好好的," 他嘆息著: "好嗎?"
"嗯。"
"早點睡吧!"
何時開始,啟礽變得如此溫柔。
"嗯。"
"晚安。"
"晚安。"
我掛上了電話,洗了把臉再回到房間,溫習了兩個小時的課業,才關燈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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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9月24日 星期日
"給你。" 我把藏在背包裡頭的禮物遞給了崇緯, "生日快樂。"
"謝謝。" 他抿嘴苦笑著。
"打開來看看。" 我示意他。
他拆去了禮物包裝紙,取出我包在裡頭的書本。
"謝謝," 他翻開書本的第一頁, "妳還留言了?"
"嗯," 我點頭, "這本泰戈爾詩集我自己很喜歡,希望你也會喜歡。"
"謝謝妳。"
"你已經說過三次謝謝了," 我莞爾, "別老對我說謝謝。"
"對不起," 他很認真地應道: "我是一個反覆失信的人……。"
"沒有啊," 我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你怎麼了?怪怪的。"
"謝謝。" 崇緯低下了頭。
"你又來了,我們是好朋友,不應計較這麼多的,對嗎?"
我朝他伸出右手的尾指;
"謝謝。"
他仍是老話一句,伸手和我右手尾指打了個勾。
"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永遠不變。" 我抿嘴,掩飾住心中浮現的陣陣悸動。
"生日快樂!"
突然大批人馬湧入病房之中。
"你們怎麼都來了?" 崇緯顯得吃驚;
"師父生日,徒弟怎麼能夠不來呢?" 泰炳手中還捧著一個二十四吋的大蛋糕。
"對呀,我們隊裡的拼命三郎生日,再沒空都得來!" 人杰笑著呈上一大袋禮品, "這是我們送的,你待會兒可以慢慢拆了。"
"謝謝你們。" 崇緯苦笑。
"快,我們來點蠟燭,唱生日歌,然後吃蛋糕。" 俊暉叫道。
"你們小聲一點,否則會干擾到其他人。" 啟礽示意大夥兒。
"哦。"
"好," 文慶在蛋糕上插上了蠟燭, "十八歲生日快樂。"
"快點啦!" 俊暉搶過了文慶手上的打火機,點燃了蠟燭, "一、二、三,預備──唱。"
我們「輕聲細語」地唱過了生日歌。
"快許個願。" 人杰說道。
崇緯在眾人的催促聲中許了願望。
"好了,那吹蠟燭吧!" 泰炳仿佛恨不得替崇緯吹蠟燭。
"那可以分蛋糕啦!" 最開心的,莫過俊暉了。
"有多少人啊?" 我四目望去,到處都是人影, "要切多少份?"
"我數一數," 啟礽屈指, "隊上有二十四人,加上班上的胤強、羽福、俊賢、德明,共二十八人。"
"哇!" 我嚇了一跳, "真的好多人。"
"是啟礽找來的," 人杰指向啟礽, "這可是他精心一手策劃的哦!"
"有什麼好策劃的?" 啟礽輕笑著。
"那蛋糕應該怎麼分?" 我遇到了難題, "我不會切啊!"
"我和盈盈算一份好了," 文慶應道: "這樣會比較好切吧?"
"你和盈盈?" 我用疑惑的眼光望向文慶,又轉向人杰。
"合好了。" 人杰聳肩。
"恭喜你了。" 我直朝文慶笑道。
"那還得多謝妳," 文慶莞爾: "還有崇緯。"
"我們?" 我又不解了。
"見到你們共同經歷風雨而凜然不變,我們才覺得慚愧。" 文慶解釋著, "要向你們學習了。"
我偷偷瞄向崇緯,兩人顯得有些不自然。
"別多話了," 啟礽打了圓場, "我來分蛋糕好了。"
"嗯。" 我把位子讓給了啟礽。
……
眾人在崇緯的病房鬧了大半天才離去。
雖然間中被護士警告了好幾次,我們仍開心地替崇緯辦了個熱鬧的慶生會。
在人群散去之後,留下來的只剩下我、啟礽,和人杰。
"真是的," 啟礽邊收拾邊埋怨道: "他們可真會製造垃圾。"
"別忘了這些垃圾製造者全是你找來的;" 人杰提醒他。
"算了,是我活該。" 啟礽作了個無可奈的表情。
"謝謝。" 崇緯又道謝。
"別傻了,你現在可以拆禮物來看看嘛!" 啟礽示意崇緯。
"嗯。"
禮品一樣一樣地被拆開,大多數是書本,有的是裝飾品,還有一盒巧克力。
"這是誰送的?"
我從崇緯手中取過了盒子,不禁啞然失笑。
"誰送的?" 人杰也好奇地湊上前。
"俊暉。"
"嗯──,不知道裡面是不是空的?" 啟礽笑道。
"打開來看一看?" 我向崇緯提議。
"嗯。" 他點頭應允。
我打開了巧克力盒,裡頭裝的果然不是巧克力──。
"是貝殼……。" 我瞪大了眼, "還有字條。"
盒中排列整齊的貝殼之中夾了一張小紙條,我取過它,遞給崇緯。
崇緯看著那張字條,會心地咧嘴笑了;
"怎麼?" 我問。
"是雍清和藉敏," 他應道: "在臨海公園附近的一個貝塚撿的。"
"是嗎?好漂亮," 我望著那一盒子大大小小、形狀色澤各異的貝殼,不覺痴了, "從來不知道原來臨海公園附近還有這麼一個好地方……。"
"下次到中區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啟礽盤算著, "他們既然說是貝塚,就必定會有堆積如山的貝殼。"
"你要去撿貝殼嗎?" 我轉向他。
"嗯──,或許吧!" 他聳肩, "也或許只想去看一看。"
"那裡是貝類生物的墳墓," 崇緯的話嚇了我們一跳, "去的時候順道替我悼念一下。"
我望向崇緯,頓時啞了口。
"不要," 啟礽卻若無其事仍在掃他的地, "要就一起去,你自己去悼什麼念的……,我才省得麻煩。"
崇緯莞爾,收拾著一床的禮物。
"我要先走了," 人杰看過錶, "崇緯,生日快樂。"
"謝謝。" 崇緯和人杰握手道別;
"我和你一起走!" 我迫不及待地抓起背包,緊跟在人杰身後, "啟礽,剩下的要麻煩你了。"
"走吧、走吧!" 他頭也不抬地揮著手, "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行了。"
"再見。" 我轉向崇緯。
他微點了個頭,沒有說些什麼;
"怎麼了?" 走在醫院的長廊上,人杰不忘向我問道: "妳和崇緯看起來怪怪的?"
我只苦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你們……," 人杰亦是個觀察力極強的人, "分手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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