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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4日 星期一

曇 花 咖 啡 館 15

[爲什麽]


‘歡迎光臨!’ 曉晨一見來人連忙招呼。
‘請問是一個人嗎?’ 曉晨熱心地問。
‘嗯。’ 女人靦腆地答。
‘坐里面還是外面?’
女人張望一眼咖啡館內,几乎是立即的容光煥發。
‘我。。。我坐那里好了。’
彤欣選擇坐在距离西瓦不遠的位置,正好可以瞧見他的側面。
曉晨聳聳肩放下 menu 便回吧台去了。
彤欣欣慰地想:終于讓我等到他了。
來了几次都沒見到西瓦,今天也是不抱任何希望地來到這里,沒料到他終于出現了!
彤欣小心地拿出化妝鏡,仔細查看臉上的妝會不會太濃?衣服有沒有出現問題?這樣的裝扮會不會太寒酸?
确定一切應該沒問題后,彤欣便思考著該怎么樣過去打聲招呼?
她如此突然地走過去問認不認得她,好像太唐突了。
要不然等他注意到自己后才過去打招呼?
侍者端上咖啡后駐足了一會儿便离開。
待侍者离開后,彤欣悄悄地注意西瓦的一舉一動,發覺他除了專心喝咖啡以外,完全不理會周圍的人与事。
彤欣開始煩惱了。
她花了多大的精力才在這一帶找到份工作,不理會家人的反對及目前的經濟狀況,執意逗留至深夜,就為了見他,為了多年來的心愿。此時此刻,她卻退縮了,連上前平平常常地打招呼也做不到。
彤欣在心里不斷地告訴自己:彤欣,別想太多。只要踏出這第一步,一切都會好轉的;只要有勇气踏出一步,你便能改變往后的一切了!對,勇气!
彤欣正要站起身,西瓦卻比她早一步起身离開。
只見西瓦走到吧台說了些話,放下錢便匆匆离去。
彤欣失望地重重坐倒在椅子上,忍不住捂著臉。



曉晨見女人突然如此,正想走過去詢問卻被老板拉住。
老板僅對曉晨搖頭示意,曉晨只好耐著性子留在吧台。
片刻后,女人終于放下雙手,蹣跚地走向廁所。
‘老板,她在里面會不會有事啊?’曉晨擔心地問。
‘你希望有什么事發生?’老板反問。
‘比如說昏倒在里面,或者是割脈自殺?或許是。。。吊頸?!’曉晨越說臉色越紅潤。
‘你。。。好像很興奮?’
‘怎么可能?!’曉晨緊張地搖頭。
‘你的樣子好像很希望發生一些事情?’
‘我像這种人嗎?我只是很擔心而已。’曉晨激動地說:‘難道老板一點也不擔心?’
‘有什么好擔心?在這种地方能出什么事?自殺的話也該選個安靜的地方,這种地方做那种蠢事只會丟人現眼。’老板說得好冷漠無情,曉晨心寒地想。
‘你看,這不就好好地出來了?’
曉晨皺著眉說:‘怎么辦?她的樣子好像很沮喪,背椎都直不起來了。’
‘我真佩服你那泛濫的同情心。’老板無奈地說。
曉晨苦惱地轉頭望著寶藍說:‘其實啊老板,我最害怕應付這种极端消沉的人了,若是像你或西瓦這种嘴巴惡毒、心腸不好、心眼又坏的人我還能應付,那种人我卻沒輒了。’
‘我說啊曉晨,你這是繞著彎罵我嗎?’
‘有嗎?沒有吧?’曉晨決定一路否認到底。
寶藍翻翻白眼,無奈地說破曉晨的心思。
‘你是不想招呼她吧?’寶藍瞧眼心思全寫在臉上的曉晨后說:‘那好吧﹐我去招呼她,你就好好招呼這位剛進來的小姐吧!’
曉晨轉頭一看,几乎嚇破膽。
出現在眼前的便是那位蓮花小姐,而她今天的打扮更叫人臉紅耳赤,曉晨根本不敢往她頸項以下多看一眼。
‘嗨,曉晨。你見鬼啦?’蓮花皮笑肉不笑地問。

寶藍先到吧台沖泡好咖啡后拿著兩杯咖啡來到彤欣的座位。
‘你覺得怎么樣?’寶藍放下咖啡后說:‘這杯是椰香卡布奇諾,喝了心情或許會好一點。’
彤欣納納地點頭:‘謝謝。’
寶藍笑了笑干脆坐在彤欣對面徑自喝她的咖啡。
彤欣瞥見寶藍的咖啡花樣漂亮,好奇地問:‘你手上這杯是什么咖啡?好漂亮。’
‘這是意大利濃縮咖啡,叫做康寶藍。’
‘康寶藍?’彤欣吃惊地問:‘你的名字。。。’
‘對,我的名字便是來自這咖啡。’
‘名字漂亮,這咖啡也漂亮。’彤欣羡慕地說。
‘其實泡這咖啡不難,比較考技巧的是如何用鮮奶油划出漂亮的花紋。’寶藍微笑著說:‘我個人比較喜歡將鮮奶油畫成蓮花的花樣。嫩白的鮮奶油漂浮在深沉的黑咖啡上,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的确漂亮。’彤欣苦笑著說。
‘康寶藍的姐妹瑪琪朵雅卻擁有完全不同的感覺。’寶藍說著凝視彤欣。
‘瑪琪朵雅?’彤欣好奇地追問。
‘瑪琪朵雅不需加任何鮮奶油、牛奶,只需一小勺綿密細軟的奶泡,喝的時候必須一口將它喝下,這樣才能享受它的美味。’
寶藍繼續說:‘我不曉得你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你卻像一杯瑪琪朵雅,擁有它獨特的風格,無須任何多余的加工經已是杯美味的咖啡。’
‘我是。。。瑪琪朵雅?’彤欣重复著寶藍的話。
彤欣瞧眼手上的咖啡問:‘那么我這杯椰香卡布奇諾像個什么樣的人?’
寶藍好笑地指向蓮花說:‘像那邊那位小姐,味道濃郁,甜得化不開,聞著想嘗,喝多了會膩。’
瞧著拔邑囂張的蓮花以及不知所措、害羞靦腆的曉晨,愁眉不展的彤欣終于有一絲笑意。
‘你在附近上班嗎?’寶藍隨口問。
‘嗯。’彤欣喝口咖啡后說:‘這里轉角處不遠的 AOI 大廈里上班。’
‘听說聯邦大道附近出了車禍,你也是被困在吉隆坡出不了城吧?’
‘嗯。。。算是吧。’ 彤欣低著頭含糊地答。
‘听說挺嚴重的,那么你慢慢品嘗咖啡,不打扰了。’寶藍說著想离開時,彤欣卻突然開口問。
‘這個。。。我想問一問,你這身衣服請問是在哪里買的?’
寶藍愣了愣,一時會意不過來。
‘衣服?’
‘我。。。覺得你穿的衣服都很好看,只是不曉得在哪里有得賣?’
‘這個。。。’寶藍為難地說:‘這些都是舊衣服,很多都是以前旅行時喜歡便買下來的,也沒有特定的牌子。’
‘噢,是嗎?’彤欣顯得很失望,然後又慌忙解釋,‘真抱歉,我。。。我只是有點好奇。’
‘沒關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么。。。’彤欣鼓起勇气說:‘那么我想再問一問你,平時你都用什么品牌的化妝品?’
寶藍無奈地再次坐下回答說:‘ 我平時不化妝的。’
彤欣也不管藍介意不介意便問:‘ 總有些場合需要化妝吧?’
‘我比較常用的是 Clinic。’
‘這個。。。你別怪我問太多,因為我對這些時尚一點也不了解。我想你或許會知道得比較多。’
‘我也了解不多。’寶藍說:‘若你想了解多點,買本雜誌看看就行了,我有時候也會看看雜誌的,你可以試試Mina。’
‘說得也是。只是雜誌總是解釋得不太清楚,直接問人有時候會快一點。’
寶藍見又有客人上門了,只好說:‘沒關系,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不過現在我得先失陪了。’ 彤欣也看見剛進來的客人,所以只好讓寶藍离開。

。。。。。。。。。。。。。。。。。。。。。。。

彤欣自怨自艾地想。
十年來她都是為了生活累得精疲力盡,哪有時間追求時尚?也沒有能力去追求。
同事們所談的卻是哪個品牌的衣服多漂亮、价格多貴;哪個化妝品品牌有多好,哪個品牌又出新產品;要不然便談論紅酒、白酒的品嘗,再不然就是某某人何時出國到哪里旅行,或計划去哪個國家旅行。
他們所談論的她一點也不了解,根本插不上話,偶爾有人問到她,她也只能含糊其辭或根本答不上。
漸漸地大家都不太找她聊天儿,甚至有點輕視她了。
近這幾個星期更加令她難堪。
有位同事前几天逛夜市時發現了一件与她平時所穿的套裝非常類似,第二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背后取笑她,甚至有人惡作劇似的特地跑來問她套裝在那間商場買的,价格多少。
彤欣沮喪地想,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為什么會差這么多?
大家同樣是人,為什麼我的機遇這麼差?
看看這咖啡館里的人。
個個衣著光鮮,穿的吃的用的全是名牌,連喝杯咖啡也有這么多講究,她以前連到 Coffee Bean 喝杯咖啡都覺得太奢侈,這些人卻覺得再平常不過了。
這個世界怎么就這么不公平?
爲什麽不公平的事偏偏發生在我身上?
以前在求學時期時多好多自在。同學們談論的都是偶像明星或是哪個同學漂亮、英俊的,要不然就為了期考、大學、就業的事煩惱,哪像現在?
大學畢業后第一份工作便在八達岭,當時的她多天真爛漫、人見人愛,多少同事追求?彤欣回憶著。
便是那時遇見了西瓦。雖然當時他的名字并不叫做西瓦,但是她記得很清楚,西瓦便是那個時候的他,那個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初戀情人,雖然只維持了一個月。
他比十年前更成熟,看樣子事業也有成。他現在的眼界肯定是比以前更高了。
看看,那邊那對小情人,大概二十出歲,兩人身上的衣著,隨便一件上衣都比她這套裝昂貴不知多少?
單是兩個小鬼的生活質素都比她好。
西瓦見到這樣子的我,會不會嫌棄我?鄙視我?彤欣心想。
他見到我又會作何感想?
爲什麽?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不應該這樣子生活著,應該更好的!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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