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第三章 重逢

第三章　重逢

　　杞翔笑完之後，馬上又露出好像快要溺斃的水難者找到浮木一樣的表情。「曉雨！妳為什麼沒再來找我了呢？」
　　天際又傳來一陣雷聲，正合乎現在的這種場景。我像被雷電擊中的一隻木雞，呆呆站在他的面前，忘了怎麼去反應。
　　「曉雨，」他像當初我回到山區去載他時一樣，走向前便一把抱住我，「妳不會再也不理我了吧？」
　　被他一抱，我回過神來，努力掙脫他的懷抱。
　　「放手！你……是Jack？」
　　「是呀，我是Jack。」
　　天，他幾時叫做Jack了？
　　想必我當時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怡君……，噢不，Rose在等你，我們快走吧！」
　　我轉身背對著他，不想讓他看到我失落的表情。
　　「等等，」他拉住我的手，「我和她做網友只是為了想見妳而已。我只要見到妳，就已經足夠了。」
　　「什麼？你在利用別人嗎？」他輕鬆的語氣讓我突然覺得有點生氣，「這是什麼態度？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你知道怡君她對你這個白馬王子抱持了多大的希望嗎？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一句話把一切都打發掉？真過份！」
　　「曉雨，妳聽我說，」他試圖解釋些什麼，卻因為緊張而變得吞吞吐吐，「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妳，……自從那天以後，妳就不再出現了……我沒有辦法，剛好在網上看到她在網站……貼了妳們的合照，所以……我才……」
　　「到頭來錯的是我嗎？都是因為我不去找你所以你才會利用她嗎？」我放大聲量向他吼道。
　　這幾年來已經不曾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我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他能夠輕易地牽動我的心，也能輕易地讓我的情緒掀起波瀾。
　　由於太靠近Coffee Bean了，那裡的顧客和躲雨的路人都朝我們望來。
　　他們大概以為是一對在吵架的小情侶吧？
　　但很遺憾的是，我們什麼都不是。
　　「曉雨，」他見我氣極，壓低了聲量向我說道，「對不起，妳別生氣，我是真的好想見妳。」
　　這句話讓我覺得心好痛。
　　一個初識就對人家說愛的傢伙。對路經他家的女孩動情的怪人。因為想念對方而想方設法利用別人的混蛋。
　　可我怎麼會遇上樣的人，而且還對他在乎到了極點。
　　我想我是瘋了。
　　「Jack，你聽我說，」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要用理智戰勝一切，「現在怡君正在茶餐室等你，你好歹也要和她去見個面，好嗎？」
　　「我不想見她，我想見的人是妳，是妳。」他一再強調，「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好嗎？」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對他的偏執感到不可思議。
　　「我不想見她。」
　　「算了，那我回去對怡君說找不到你好了。」我真的好氣，卻又要強忍絕對不能對他再動氣，「我想你以後最好找個機會跟她說清楚，免得她對你還抱有寄望。」
　　「等等，曉雨，」他見我要走，拉住我握雨傘的那隻手，「妳不要走！我知道妳走了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我要見妳，想和妳聊聊，想知道妳在想些什麼，想和妳……」
　　「你到底想怎樣？」夠了夠了！我不想再聽他的甜言蜜語，再繼續沉淪我會瘋掉，「你才見過我一次耶，算我求求你，就當作那只是一場夢，我們不從來不認識對方好嗎？」
　　我甩開他捉著傘柄的手，朝雨中走去。
　　鮮紅色的雨傘吃力地承受著大雨的打擊，就像把我的心裸露在外任雨水沖刷一樣地痛。
　　雨很大，心很痛。
　　我伸出騰空的另一隻手，擦去了臉上的雨水加淚水。
　　「不行！」不知何時他追了上來，渾身濕透地在傘下和我拉扯了起來，「我不可以就這樣讓妳走掉！我知道是我不對，是我做錯了，妳就當作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妳賠罪，好嗎？」
　　「不好。」我用力地推著他，「拜託你離我遠一點。」
　　又打雷了，而且這一次打得很近。
　　不遠處的電線桿被雷電擊中，發出了劈啪的巨響，還濺出了花火。
　　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快停止跳動一樣，下意識地丟掉了雨傘，捂住耳朵蹲下了身子。
　　渾身不自禁發抖的身體，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觸感。
　　這是他的懷抱，真的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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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神，發現自己在旅館的套房裡頭。
　　而他就坐在我的身邊。
　　對了，剛才我們跑到旅館外頭躲雨，是他提議要訂一間房讓侍應生幫我們把衣服拿去烘乾的。
　　我怎麼就傻傻地跟著他，任他擺佈了呢？真是個笨女人。
　　環視四周，這令我聯想到戲裡常看到情侶為幽會或偷情而開的房間。
　　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本能地站起身打算離開。
　　他見我起身要走，便伸手來牽我，「妳沒事吧？渾身濕透了，還一直在發抖。」
　　我轉頭望他，看到他一副關心的樣子，淚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滿溢。
　　「放心，沒事了。有我在這裡。」
　　不久前才像個孩子似任性地說不願意去見怡君的他，此時像個大人般輕拍著我的背，讓我在他胸膛哭泣。
　　這是我在尋找的嗎？溫暖而又安心的感覺。
　　至少在他的懷裡，我覺得自己很安全，不會被傷害。
　　一直以來自以為堅強的我，才發現人性其實是何其脆弱。只要找對關鍵點，輕輕一擊，便足以讓全盤盡散。
　　真的不會受到傷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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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我把自己給了他。就在他打電話向怡君解釋事情的始末並道歉了之後。
　　我想我的確是意亂情迷。尤其是當他抓住我的手緊緊按在自己心口上，要我去感受他的真心不二時。
　　你或許會想這大概就是一個蠢女人和一個白痴浪子的無聊愛情吧？然而，如果到此為止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和杞翔的開始，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扭曲世界裡頭又算得了什麼？
　　荒亂年代，這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