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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17日 星期日

曇 花 咖 啡 館 25

[ The girl from Ipanema ]


彤欣的試用期來到最後一天時,曉晨竟然帶來一個坏消息。
他通知說快考試了,到時必須提早至十點回家,而且爲期兩個星期。
這麽一來,寶藍便不能隨便辭去彤欣,反而需更加費勁地教導她,必須更嚴格要求她把事情做好。
爲此,寶藍對彤欣說:‘妳已經在這做了三天,妳自己覺得做得怎麽樣?’寶藍先詢問彤欣的意見。
彤欣惶恐不安地望著寶藍,呐呐地說:‘我。。。我雖然學東西比較慢,如。。。如果妳再給我多一點時間,我、我一定會努力學會的!’

‘確定?' 寶藍懷疑地說:‘這三天來,妳連Menu裏賣什麽都不是很清楚,咖啡名稱也不記下來,老是無視客人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妳經常心不在焉的,既然沒有誠意的話妳應該用心去找其他工作。’
‘我。。。我。。。’彤欣被訓得一張臉忽而白忽而紅,結巴得說不出話。
‘所以,妳給我一個理由,爲什麽我要繼續錄用妳?’
‘我、我、我這次一定會很努力的,真的!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寶藍故意慢條斯理地用茶匙攪動她杯裏的咖啡,一邊打量彤欣,等到她急得快哭時,寶藍才淡淡地說:‘我再給妳一個星期。’見彤欣似乎松了口氣時,寶藍接著說:‘前提是妳必須讓我看到妳的誠意。要是再犯之前的那些錯誤的話,我也只能說抱歉,還請妳另謀高就。’
‘好!好!’彤欣點頭像攪蒜。
‘好吧,妳去忙吧!看看有什麽可以做的,如打掃、清潔衛生、清除盆栽的雜草、記熟Menu等等。’
看著彤欣慌忙離去的背影,寶藍終于松了口氣。
要是彤欣被教訓后立刻打退堂鼓,這樣便麻煩了,幸好她還是想堅持留下。寶藍乘現在給她一點壓力,希望她能夠稍微用點心,至少也要幫得上忙,別扯後腿就好了。
不過,寶藍心裏依然存有疑惑,爲什麽她非要留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寶藍稍微放心一點。自從那天稍微訓責彤欣后,她的表現的確好了一點,雖然還不是非常完美,不過基本招待客人方面稍微用點心了,空閒時也不敢發呆,自動自發地找事情做。泡咖啡的技術依舊沒有改進,最基本的咖啡知識還是記不住。
曉晨也一樣,什麽都好,就是怎麽教都泡不好咖啡。
寶藍無奈地想:原來,請人是這麽的不容易啊。

差不多四點了,客人也只剩一人――那個戴深度近視眼鏡的男生。
這位客人便由彤欣招呼,而閑著的寶藍決定翻CD來聼,然後喝咖啡。
早些時候她提煉的冷水咖啡快完成,現在差不多可以開始享用了。
寶藍找出 FRANK SINATRA 的Collection CD出來,選了首她最喜愛的
The Girl From Ipanema 播放。這首歌許多歌手都翻唱過,可是她還是喜歡Frank Sinatra的版本,當然,也有其他人表現得很棒的,不過今晚就只是想聼Frank 的歌就是了。

優美低沉、帶著慵懶的男生嗓音緩緩流瀉出,瞬間縈繞整閒咖啡館,填滿寶藍的所有感官。心情極好的寶藍甚至跟隨著音樂節奏緩緩搖擺著身子。
當她完全沉浸予美妙的咖啡音樂世界時,“鈴鐺”聲突兀地響起,接下來更加突兀的“乒乓”聲也隨之響應。
寶藍只好睜開慵懶的雙眼尋找這兩种不通氣的聲音來源。
“鈴鐺”來自剛進門西瓦的傑作,另一個“乒乓”聲則來自玻璃杯摔地。
西瓦淡淡地掃視一眼新侍應生,然後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問:‘新人?’
寶藍轉頭先看彤欣。
見她一臉驚愕地瞧著西瓦,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身體明顯表現她想立刻沖到西瓦身邊,不過一瞬間便壓制了衝動,然後顫抖著身軀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眼角卻不時地偷看西瓦。
寶藍再看向西瓦,眼神帶著研究的意味非常重。
很少被人如此入骨地、明目張膽地打量的西瓦,終于忍不住皺眉頭問眼光放肆的寶藍:‘妳在看什麽?’語氣非常不悅。
不過這個可以理解,因爲寶藍的眼神就像在看著研究室裏的白老鼠似的,毫無浪漫感性可言,反而令人起雞皮疙瘩。
‘我在想。。。’寶藍順手將剛煮好的咖啡遞到西瓦面前說:‘咖啡,你的。’
靜靜地瞧著眼前的咖啡,西瓦慢慢地、不帶任何感情說:‘我要Irish Coffee。’
寶藍瞪了眼西瓦,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圓球杯子及愛爾蘭威士忌,開始動手泡咖啡。
西瓦沉靜地瞧著寶藍的作業,半響才說:‘妳很喜歡這首歌嗎?’
‘嗯?’
‘已經重復第二次了。’
‘我的確是很喜歡這首歌。’寶藍將打好的鮮奶油鋪上后,將咖啡擺在西瓦面前:‘你的愛爾蘭咖啡。’
喝了口咖啡后,西瓦突然嘆氣說:‘我其實很討厭妳這地方。’
寶藍挑眉望著西瓦想:這個人今天是來吵架嗎?
‘嚴格來説,可能我更應該討厭妳。’西瓦望著咖啡裏已經靜悄悄沉澱下來的威士忌說:‘妳經常做些令我反感的事。’
寶藍已經確信眼前的男人是來挑釁的,説不定就是爲了報復上次極盡所能奴役他而來的。
他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寶藍疑惑了。
‘妳不經意地就能撩撥起我想遺忘的往事,隨便一個動作一個言行,甚至是一杯咖啡跟音樂,都能毫不費力地影響我的情緒。’
寶藍很無辜望著西瓦,而西瓦一手撫摸著杯沿,專注地看著杯子裏的咖啡沉思。
一瞬間,有種錯覺,以爲西瓦一直都在跟咖啡對話,而不是站在他面前的寶藍。
等了很久,西瓦仍然陷於地底深處的深淵裏。
寶藍看著冷掉的咖啡,只好轉身去廚房拿些冰塊及冰奶昔出來,因爲她無意喝冷掉的咖啡,也無意被凝重的氣氛影響,更不想被拖進無底深淵。
寶藍方從廚房出來便見到西瓦的一張臭臉。他已經從地底深淵裏爬出來了。
‘妳怎麽老請些怪人?’
對於他的埋怨,寶藍連擡眼都嬾,徑自將材料倒進攪拌機裏。
‘那個新侍應生是怎麽了?’
聞言,寶藍好奇地瞥眼遠處的彤欣。她將自己隱身在書架后,雖然書架只有她的一半高; 她揪著身上的圍裙,一雙炙烈無比的視線射在西瓦身上,而且口中念念有詞。
‘你。。。’寶藍突然覺得这情景很好笑:‘有沒有覺得全身不舒服?癢癢的、痲痲的?’她忍著笑問。
西瓦詫異地瞧著寶藍。
寶藍繼續說:‘背脊會不會覺得涼涼的?然後覺得肩膀沉重?’見到西瓦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寶藍終于忍不住笑出聲說:‘有人正在對你下蠱,蠱名就叫作“請你愛我”。’
‘妳說這什麽渾話!’西瓦終于意思到自己可能被耍,立即恢復鎮定。
‘可能是你以前欠下的情債,而你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西瓦深深地吸口氣,斜著身子直視那個令他起雞皮疙瘩的罪魁禍首。
被西瓦突然的舉動而震懾得慌亂緊張的彤欣,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到稍微鎮靜后整理自己的儀容,然後對西瓦露出燦爛的不得了的笑容爲止,西瓦依然是嚴峻地臭著一張臉。
過了將近五分鐘,希瓦摸著臉疲憊地轉回吧台說:‘我不認識她,請妳轉告她,也請妳讓她別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啊?!不。。。你’ 寶藍被西瓦直視得毛骨悚然,下面的話都說不出口。
‘讓我自己去說的話,我很可能會非常不客氣,也可能會破口大駡。’西瓦依然直視著寶藍說:‘還是由妳來説比較恰當,拜托。’
[ 拜托 ?!]原來西瓦也會求人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要拒絕。寶藍決定採取明哲保身的方法。
‘這種事還是得當事人自己解決的好。’
‘所謂的當事人是以誰為標準?她?我?’西瓦反問。
‘你也算是當事人。畢竟被愛慕並不是壞事,身為男人應該更有擔當才對。明明白白的把話説清楚才能解決問題,讓個第三者去說會令她很難堪的。’寶藍以旁觀者的立場來說,她覺得自己是有紋有理。
不料西瓦竟然嘲諷地說:‘我從來就不是個有擔當的人。’說著,他苦笑地望眼寶藍,然後放下錢便離開咖啡館。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怎麽地,寶藍竟然有種想安慰他的衝動。這個想法讓她有說不出的彆扭。

彤欣在西瓦離去后,仿佛漏氣的氣球般,沮喪得背脊都直不起來,無力地靠著牆壁掩面。哭泣?寶藍不曉得。不過,她現在終于明白爲什麽彤欣千方百計要留在店裏打工的原因。
原本有一點點的同情她,但是一想到彤欣的目的,寶藍心裏便覺得很不是滋味,像喝到過酸又苦的咖啡,使得唾液都是澀澀的那般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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